【心灵】一个梦,乌镇(散文)
1、
西栅,没有一户住家。纯粹的景,独具。
也许,来的是时候,典雅江南承不起太大动静,轻柔一梦,在这里。
寻一点与众不同,避开人群,逆向以行,果然,人不多,景深。于是,一个细节不肯放过。
窄窄青石板,光洁滑亮。随处垃圾筒,筒上顶一盆草植。连洗手间里,也山石屏风,竹水龙头,青木小拱桥,别具雅韵,水乡特色,美,在细处。
木栅栏上,几点小草花,星形,爬满绿藤的花。一扇腰门内,一盆仙人棒,一把小竹椅,有坐上去的冲动。
灵水居里,只青石板的踅音,或一两声虫鸣,哗哗流水一路,树丛,枝间,石缝里跟……冷落清秋时节,若大园子,幽谧空静,
淡沁沁,桂花的香氤氲。睁眼,四处寻,一颗老树,深青的叶,黄粒点点,忍不得凑近,却嗅不出一点儿香。然那缕缕清香,围裹了,不得静止,无声无息地飞飘,流转,仿佛幽幽无形的韵,弥萦不散……忍不得又靠近一颗,再吸,还淡。许太近,深缘此地而不觉?
蓦然,惊讶自己的恒茂园区,也是桂花飘香,却没有这般亲。原来,有的美,有的韵,有的香馨,要隔距离。
喜欢的不一定拥有,一节断桥,和着水里的梦影,也是圆满。良辰美景,秋水长天,古装戏台,一个梦,世外的,了无尘烟。
水湄,柳丝,廊桥……
幽街里弄,一臂左右宽,秦砖汉瓦爬满青碧苔痕,弥散岁月斑驳的沧桑,让人兀自又想多看它一眼。
小木屋一间挨一间,连成长条,亲密无间。只是,一俯身,便见两屋的紧连处,总有长条大块石,竖低处,上刻两家姓氏,一界墙碑,利益分明。似乎小气,可是坦荡。
日过中午,人约黄昏,游人多起来。
光影世界,如梦如幻,如歌如诗,一种回归,一种隐遁。每一毛孔舒开,一呼一吸,尽情的痛快淋漓,说不出的灵幻。
2、
一份宁,和静。有景,有物,没有住家。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哪寻?
人说,东栅。热情的三轮车夫引你入进,并悄悄告诉你,住民房。
于是,月光下的桥顶看高檐耸立,有说其间突出的楼宇,有孙牧心的老屋。孙是大户人家,孙家花园与茅盾老屋同一条街。
“清晨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临街楼,镂空窗,阳光照下,一屋的灿烂。穿绸布长衫的少年被丫鬟抱着,或弹钢琴或看西洋画册,偶尔摇着扇……
“记得早些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对岸,一位老妇木楼晾衣,慈爱的笑宛在眼前……
石阶上,水边洗抹布拖把的背心,仿佛逝去的一个曾经的身影……目不转睛,一些影,入屋。一丝怅惘,许多的过往,许多的人生回不去。
这里原是杭州上海苏州的中间,水边码头走向西湖,在西湖边支起A字开画架魂梦巴黎的青年,后来被打成地主分子和现行反革命,被关押被管制,被撤销管制,被审查被劳改,大半生被几度关押。曾经多久,没有亲近这样的水?
河里的水不算清,泛些水草,带点绿绦,静静幽幽,残阳下,园子塘边空静人稀,有点冷寂。一片竹林,深深的,青涩青翠清芬一路。
“有一天月亮很好,我试着把头钻出来,钻出来了,钻到外面了,自由了!结果想了想,我还是钻进去,因为出来以后更要糟糕。罪名更大事情更说不明白。我心里说会爬起来的,后来是爬起来了,可是妈妈已经不再了。”
“摸着门铰链涂了点油,
夜寂寂,
母亲睡在隔壁。”
3、
一首诗,一画卷。
喧嚣尘世烟火,现实梦境叠合,前世今生,一个过往,一个未来,隐隐深处,合了掌……
“把我的骨灰留这里,可以么?”
一个美术馆和一位老诗人梦想着融合一体。
缫丝坊,丝车前,一双手抽着汤盆泡着的茧。一个白团抽出的丝被抽尽蛹尸露出来。盆前人勺向沸水里捞,捞出丝已尽的茧壳。
生命的丝,裹自己的尸。想那生灵,成蛹,吐丝,决料不到自作的茧,把自己活活困住。可是,依要吐丝,破茧,成蛾,依要飞向自己的梦,即使焚毁,成灰,也一往向前扑过去,那是生命不死的追寻。
人生,何不是寻一个温暖的梦之旅。
为一个纯粹的梦,铸梦人无不用心。为长久,为珍存,西栅让原居民全部外迁,净空一个纯粹永远的梦,甘愿奉献,甘愿交付。只是,这世间美好,真能永存?一片景,一个梦,在人静优雅中显出又遁隐……
河岸,静静呆呆。的船驳一条接一条,长长牵引,蜿蜒过来,又龙蛇漫去。空空回廊下,有什么迷散,迷散,在岁月的长河,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