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伟大的人类(随笔)
序
有关人类的话题很多,或许可以简单地谈谈人类的精神,因为全世界的人都一样,都想好好地生活。想好好活着就是人类最崇高的精神,这是人这个物种先天的成长使命,否则就不会有人类的出现。
一
我在若干年前曾拍摄过野生动物。人们为了转移一些动物到其它地方,根据不同动物的特性采取了适合它们的捕捉方法。对待凶猛的大型野兽是格外小心谨慎,提前都有多套预案。具体实施时,先把飞镖麻药放在吹管里,瞄准好动物的相关部位用力一吹,射中后就能把大型野兽麻醉倒下,就和现在非洲土著人狩猎一样。那些大型野兽在被麻倒时,人们一涌而上按住它,它还在挣扎,低沉地嚎叫,猛然间呼的一声怒吼,奋力还想站起来,引起人们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喊:按住!按住!不要松手!费了很多力气才把这头野兽关进铁笼子里。
我肩上扛着摄像机,就像一个历史的记录者,站在老虎、狮子或豹子的面前进行拍摄,只要人们一松手,或麻药的剂量不够,那头野兽就可能扑过来咬住我。此时,我真是把生死置之度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反转后的严重后果,只要能抢拍到精彩生动的镜头,让真实呈现出来警醒世人,就是我唯一的目的。
捕获野生豹子的过程最让我记忆犹新,我站在倒地还在嚎叫挣扎的豹子前面聚精会神地拍着这一切,七八个人似乎都按不住它,那种困兽犹斗的神情十分骇人,尤其是豹子的那双眼睛,异常漂亮凶狠,还射出金色的冷光。我看着它,它看着我,那种敌视的凶光直穿过我的眼睛到达脚底,腿不由地微微发颤。定定神之后,我还是坚定地站直了,继续工作。
真是生与死的考验啊!
麻药的作用发作了,那豹子眼睛虹膜里的金色光芒慢慢黯淡下来,人们这才感到它无力挣扎了,都松了一口气,赶紧奋力把它拖进铁笼子里,再迅速注射解药,不然它可能心衰死亡。麻药的计量是精确计算的,少了不顶用,多了就会让动物立刻死亡,解药就是一种强制措施后的救赎……待它恢复常态后再吊装在卡车上运走。
当所有的事情过去后,猛兽们异常漂亮凶猛让人胆寒的金色眼睛,却嵌入了我波澜起伏的脑海,多年挥之不去。
把猛兽关进笼子里就是一场人间的生死搏斗!
在远古时期,人类竟然和这些凶猛的动物在一起争夺生存权,居然战胜了这许多大型食肉的野兽,想到此,真有点不敢相信。
我们的祖先实在是伟大!
二
人类虽然成为食物链顶端的王者,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想要好好地活着实在不容易。这个更大的麻烦是人这个物种先天自有的缺陷造成的,是人性中一种特殊的基因作怪——当人类战胜了其它物种之后,残存的兽性在利益的驱使下,就必须要互相厮杀,要让强者更强,让弱者更弱,拼死拼活地争夺人间最后的霸主地位,不惜让千万生灵涂炭,让亿万人为奴。
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法宝”,就是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在实用的层面上,驯化人比驯化动物更容易,人比动物更好管理,更听话,更有用。人类不断地驯化自己和同类就是人类的发展史,驯化的方法就是压迫和教育,驯化的结果不是前进就是倒退。从总体上来看,人类一直都在前进,这是一个福音。
人类驯化自身的过程就必然产生了阶级和与之匹配的意识形态,而消除这种现象则是人类驯化自身的终极目标,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这种世界大同的理想还很遥远。然而,文明一直在良性中艰难地进化,只是在发展的过程中有所反复,让人感到在一些特别的岁月里时光会倒流。
阶级的本质和价值观就体现在人类的吃喝玩乐上,意识形态的发明者也是为了更好地巩固自己那个阶层吃喝玩乐的场所,这就是阶级性的原始特征。享乐的等级不同,就有与之配套的不同等级的意识形态来为其背书和张目。所有吃喝玩乐的标准样式和规模,就是彰显阶级性合理存在的手段,是区分阶级价值观最根本的形式;美化存在合理性的价值观则是装潢门面的浮华色彩,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精神和理想的隆重陈设。没有这些不断改头换面的精神图腾似的意识形态教化,人类在瞬间就会退回到石器时代,拿着石块砸坚果吃。
人类的精神取向有两个分支,一个是有节制的享受,被誉为崇高的理想;一个是无底线的奢靡,被视为可耻的堕落,这一切都被泛称为追求幸福。在追求幸福的路途中,人类可是用尽了心机,其中的泛意识形态的幸福总结可谓收获满满,是人间智慧的大全——就是那些经典读物或者称为思想文化一类的东西。然而,许多思想和文化都是歪门邪道的阐述者,厚着脸皮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还要让人们记在心里。其目的十分险恶,但包装却十分华丽。
人类精神的价值取向就是善恶的分辨和争斗,这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在不断的摩擦和厮杀中此消彼长,互为牵制,一同牵手走到了当今世界。各阶级不同的幸福观里有不同的善恶理念,善与恶的道德标准在互为交织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纠缠的过程中彼此相依为命,共存共荣。就像有白才能显示黑,有黑才能佐证白一样,缺一不可。善与恶的精神质询,就是烙在人类灵魂上的重复标记,可以说这就是人类历史生生不息的发展历程。
三
阶级就是等级,是刻意或无意地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呈现出一种貌似合理的尊卑秩序,其实际意义就是为着让少数人活得更好。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人类可以利用的物质就那么多,只有你少了我才能多;只有你想得到更多,你才自愿为奴。最高等级就是帝王,然后就是贵族、中产、平民,最后是奴隶。在实际生活中,等级更为复杂多样,也可称之为阶层,各自代表了不同幸福指数的内外社会生活品质。
为了维系这种社会等级差别的生态关系,就产生了相应的政治、军事、哲学、宗教、文化、艺术、科学……各阶层的需求不同,愿景也不同,承受力也各异。为了适应这种体系,不同阶层的人们都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也相应地产生了“改良版”的政治、军事、哲学、宗教、文化、艺术、科学……这些就是为了适合自己阶层的心理和生理需求,是一种价值取向不同的国家机器。不同阶层的社会综合需求就产生了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当今,依然是人类社会矛盾的主体,成为千古之结。
从理论上来说,人人都想过好日子,想过好日子不是坏事,是一种天赋的自然权力。自从人这个物种有了较为完整的意识以来,就为这件事忙碌且奋斗着。直到如今,人们都还在谋求如何获得更为幸福的生活,因为幸福的概念是无止境的——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价值需求,不同的阶层有不同的幸福模式。那么幸福生活的实际意义应该是什么标准呢?也许可以这样认为:从最低层面来说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幸福,从最高层面来说也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幸福,无忧无虑应该就是幸福生活的终极意义和价值。
这“无忧无虑”的概念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它既启发了人类的雄心壮志,又滋生了人类许多的灾难痛苦。有些人就是想不劳而获和无止境地享受,还想把别人的幸福抢夺过来,把戕害别人视为幸福……有些人则是绝地反击,退到了无可再退的悬崖边跳起来拼死一搏,维护了人类最后的尊严。这些可能是人这个物种的自然天性,是丛林法则的必然,是兽性的遗存,因此这个问题就显得极为复杂,很难有完美的人伦教化使其彻底进步和终极至善。
从历史发展的规律来看,我们确实看到了时代是不断发展进步的,因此人们并不必完全悲观与失望,但也不容过分乐观。从远古到当今,人类的成长进步真是无法用详细的案例来形容,只能简单地从精神层面来表述:人类从愚昧、野蛮、落后、无知、混乱……到如今的发展进步,其实是换了一种包装的愚昧、野蛮、落后、无知、混乱……除表面的装潢色彩有差别外,看不到更为实际意义的进步。在特殊的情况下,人与兽的相对差异会最大程度缩小,其绝对价值也会划等号。
这种无根本性改善的进步概念,体现在消费的物质层面,体现在语言的修饰上,体现在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中,体现在灾难后的自审,体现在救赎后的忏悔……但中心内核依旧是远古人类的兽性基因在作祟,没有大的改观。对此,我们还是可以持有某种实践意义上的悲观心情——道德的力量是脆弱的,在物欲无休止地索取的过程中,任何精神产物都不堪一击。只要有了适当的诱惑和短暂期许,人性在瞬间就能丧失殆尽,有时,打手比主子更严厉。在特殊的时刻,良心的枪口抬高一寸,就是人性中良知的善最真实的存在和价值,也是人类文明最深处的至高荣耀。
四
从诗经里描述的两千年前的生活形态来看,那时的人们和现代社会的生活理念惊人地一致;从孔子、老子时期对人的教化观念来分析,也与现今的生存理论无较多的根本性差异。人类从精神文明的层面来看进步不大,在缺少法律规范的地方,人类心底流露出来的恶和野人是一样的,许多戕害的案例让人瞠目结舌时也能猛醒——原来人类的兽性永无消退,在恰当的时机就会发作,只是披了一件漂亮的人形外衣而已。实践证明,凡是把自己标榜为圣人的人尤为不可靠,更需要深度警惕。这些人一旦把话语权掌控了,维护的很可能还是旧秩序,或者说是打着建立新秩序的名义,去谋求更为腐朽的类似部落酋长制的驯化人的模式。
当然,人类这个物种是需要管理的,不然人类就走不到今天。人类的自我约束从最早部落群居的粗放型打理,然后衍生出奴隶制、分封制、中央集权制以及其它管理模式,这是一个残酷打斗,血雨腥风的过程。各阶层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搏斗,彼此你死我活,互不相让,最后的结果就是朝代的更替、国家的存亡、人民的生灵涂炭。就中国而言,秦、汉建立的中央集权郡县制距今已两千多年了,还基本保持了稳定的局面,那时设立的县级单位基本延续到现在,可见有其合理性,甚至有超前性,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可能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两千年来的停滞状态有关。现在中国各地的撤县并市、城乡建制改革正是时代发展的需要,是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必然,也是现代社会进步的象征。
阶级的存在,让社会管理成为一项必须,否则人类就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导致了阶级这种现象的存在,这也说明绝对的阶级平等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它违反了人类这个物种的先天特质和本性。当然,合理的社会形态应该在制度和管理层面给各阶层的人们提供一种吃喝玩乐的基本标准,建立一种适当的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让各阶层都有一个较为宽松的生存模式;还应当提供通过正当努力就可以提升自己生活空间的可能性,让不同阶层的人们看到希望,而不至于在极度悲观失望中跳楼自杀或躺平,这应该就是人类幸福的终极追求。
目前的情况已经证明,在最终的日子里人类消灭阶级在理论上还不完善,在实际意义和价值的判断上也找不出合适的推广模式。人类在苦苦的道德追寻中越来越明白,从根本上消灭阶级的存在是不可能的,甚至就是一种狂妄的思想设计理念。人类从原始时代进入文明时代,形成阶级社会也有几千年了,这充分说明阶级关系在人类的生存实践中,也有其积极的作用,甚至是一种决定人类生死存亡的必需安排,就像草原有羊就应该有狼一样,这是一种生态平衡和生存激励。真正适合人类生存的社会应该是有适度的差异,有健全的保障,有尊重人性中善的教化,有发挥才智的合理空间,除去自然淘汰原理,剩下的就是公平和正义。
五
包括帝王,所谓的贵族生活是人们最为向往的人生境界。这种贵族生活在书本和影视剧里看过,这些人在物质生活上基本上是无忧无虑,在精神生活上就很难说了,至少找一个理想爱人还是不容易,在人生的命途上更是诡异莫测。所以“无忧无虑”只能是单指各阶层人们在物质层面的形容,是一种摆脱最低生存要求的保证。吃饭有人做,穿、脱衣服有人服侍,生活用品有人打理,说话有人听,不要揣摸别人的眼色行事,这就是许多人向往的真正“无忧无虑”的理想生活。然而,这不是人类应该称颂的生活,这里存在不平等的因素,需要在未来的社会发展中得到制度和科技层面的补充和匡正——比如一个健康合理的社会形态;比如用智能机器人来为人类服务。
贵族们的基本生活除却巩固自身的利益外,就是吃饭、喝茶、聊天、打猎、谈情说爱,还有读书、听音乐、欣赏艺术,最后还有思考……关键一点来了,许多人类历史上的伟大思考都来源于贵族人群或准贵族人群,因为他们有闲暇时间,也有知识的空间。纵观历史,凡政治哲学文化艺术发达的国家和地区,那里就有较为稳定的贵族阶层,他们的生活取向影响着历史进程,促进了人类的生活向更高的理想层面靠近,也让人间的精神生活丰富多彩。因此,才有了“贵族精神”这个词汇。从理论上来讲,这个词汇应该是精神层面的褒奖,不分人们生活层面的高低贵贱,有时就是换了一种叫法,如精神文明、高尚情怀、人性高贵……等等。精神贵族和贵族精神在原理上是相通的,是一个硬币的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