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爷爷的店(散文)
爷爷开了一个小商店,这一开便是十几年。
村里边就我们一家商店,大人小孩们不仅是买东西都往我家跑,大事小事也都爱来求助爷爷。
在我眼中,爷爷就是个“神人”。他可以经营一家商店,可以在坡上收割谷子,可以帮村民化鱼刺,也可以帮人修瓦补墙……哦,对了,他还会帮病人包扎呢。
有一次,两个骑车的外地人不慎摔在了我家附近一个断崖边,一时间伤势严重,动弹不得。很多村里人围在崖边想办法,一时不知所措。爷爷刚从田野上忙活回来,知道了这件事,连忙让人帮忙把人弄起来,送到了我家。爷爷给他们上药、包扎、正骨,让身为中医的二爷爷给他们拿药,并让他们住在了我家。
一段时间后,两个年轻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对爷爷那是千恩万谢,想给钱却被爷爷拒绝了。爷爷说:“你们既然伤好了,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记得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以免日后落下病根。”
最后,不管两个年轻人怎样哀求,硬是被爷爷给“赶”走了。
这件事之后,很多人都喜欢找爷爷帮忙,村里的人也都很敬重爷爷。老人们爱在我家小院中打牌,小孩子喜欢跑来买零食吃。我们家的东西便宜,爷爷说开商店就是为了给大家图个方便,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又能赚多少钱呢。不少过路的外地人来买东西,都为店的便宜的价格感到吃惊。
村里上下,没人不知道爷爷的店。
有的时候,爷爷要去县城里边进货,时间忙,我变成了店的“二把手”。
我常常坐在商店柜台上写作业,一坐便是一整天。
商店墙上是姐姐写的“财源滚滚”和我得的奖状,被爷爷贴在商店中间格外显眼。每次有人来,看见了这些都得夸上两句:“长久家的两个孙女儿哦,能干,长大了肯定是有出息呐。”
小时候被这些话夸的心花怒放的我,总是愈发乖巧的坐在柜台前,给顾客们结账。人们来买东西时,看见是我,便笑两声:“熊家老二,买点东西!”客人们都喜欢逗我,而我总是一脸羞涩不敢说话,但我心里知道,人们都心怀善意。
那时候我还小,有时候难得算数还不会,顾客们便自己给自己算账,但是从来没有人少给一分钱。
有的金额实在是麻烦的,我就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一张纸片上,等爷爷回来了再处理。爷爷的店还可以赊账,要是忘了带钱的人,便把他的名字一起写在纸片上,先把东西拿回去,另找时间拿钱来也不迟。
纸片上的名字一个个划去,也一个个增加,但是爷爷从来没有过问,纸片也一直都是我在“管理。”
每次爷爷进完货回来,我一脸高兴地把当天赚的钱拿给爷爷看,爷爷都微笑着摸摸我的头,道:“好,梦媛长大了,都会做生意了!”
每当这时,我们一家人都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会的越来越多了,计算得愈发准确,那纸片上的名字也是愈发整齐,不会再有拼音了。像以前的那般岁月,爷爷还会笑着摸我的头:“梦媛长大了……”
是啊,梦媛长大了,爷爷却变老了。
村里新增了居民超市,但爷爷的店一直开着,每天依然有很多人来。古稀之年,爷爷一直用他那已经不多的力量,帮助每一个遇到困难的人。
后来,爷爷去世了。
爷爷劳累过度,患上了癌症。爷爷走的那一天,大家都哭成了泪人,心里涌起一种无言的惆怅。
再后来,爷爷的店关门了。
咱们家的小院越来越冷清了。
再也不会有以前那般热闹的家宴,大人小孩子们都围着咱们院子闲聊玩耍了。
三年后,在城里读书的我终于有机会回到了老家,在小院中陪着奶奶闲聊。
一个骑着摩托车的青年在门前停下,取下头盔对我喊了一声:“妹儿,这儿的主人家呢?帮我拿包烟!”
我怔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对他答道:“我们已经不开店了!我爷爷他……走了三年多了。”
青年愣了愣。“啊?他……老人家埋在哪里?我去看看。”
我把青年带到了爷爷的坟前,他给爷爷烧了柱香。
他轻轻地蹲在坟前,看着朴素的坟头,口中轻声说着:“这么多年没回来过,就是记得有这个店,您是个好人呐,不求名利,不知道这一生默默帮助了多少人啊……”
我看向青年,他的眼中满是诚挚。
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了我心中的阵阵涟漪。
真好,我想。爷爷的店,或许永远都不会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