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初见】故乡,那片杏树林(散文)
我的老家在一个小山村,是一个风景颇为优美的地方。有山,有河,有蛐蛐,有儿时满满的回忆。特别是家背后山上的那片杏树林,是我魂牵梦莹又无法忘却的记忆。每到春天,杏花初绽,粉红的花蕊,洁白的花瓣,一簇簇,一群群,似雪,似雾,又像姑娘的纱裙,轻盈而透明。远远望去,那一树的雪白,粉红,渲染着春天的活力。走到近前,每一片花瓣都抹了一丝胭脂,粉嫩粉嫩的煞是可爱,细细的花蕊呈现出一片灿烂的黄色,让人感觉到了春的温暖。不禁使人想起那首著名的杏花词,“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
是的,"二月杏花独洒娇"。清明节前后,杏花在阳光的沐浴下竞相开放。有的全开了,露出了粉红色的花蕊;有的半开着,好像不愿让别人看清她的真面目;有的含苞欲放,饱胀得马上就要破裂,又好像是一个害羞的小泵娘,迟迟不肯露面。杏花远不如蔷薇芳香浓郁,满树的杏花,也只能闻到一丝疏淡的幽香,让人只一嗅,就能感受到杏花那纯净优雅的品质。一阵风儿吹过,一片片花瓣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下来,像一个个轻舞的蝴蝶扑面而来,不经意就能沐浴一场杏花雨。
和曛的春风伴着幽幽清香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青草味,山头上到处可见乡亲们吆喝着一对对牲畜在辛勤的播种,佝偻着腰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挥动着手中的牛鞭,进行着最原始的农耕。不时有欢快的的春燕斜插而过,我想,即使是最有实力的画家,也画不出这活生生的人间绝美春种图。
山村的气候,总是随着季节不断的更迭。花褪残红青杏小。转眼间,夏天来了,杏树林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青青圆圆的小杏子缀满枝头。等到杏子长的有了一点硬核,一帮馋嘴的小屁孩遍开始了吃的旅程,尽管酸的呲牙咧嘴,但还是勇于挑战。大山总是那样慷慨无私,赐予人们各种各样的食物,更给予人们无穷的乐趣。夏秋两季是山里最丰富的时节。成熟的野梅子,野葡萄,野枸杞,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野果,种类可是不少。可以满足孩子们跳跃的味蕾。在山里劳动渴了,累了的乡亲们,利用休息时间,摘上几颗野梅子,放进嘴里,香甜可口,既解渴又充饥。
夏天的温度一天比一天高,过不了多久杏子慢慢地成熟了,有的绿里发青,有的青里带白,有的白里泛黄,有的黄里渗红,也有的一半黄一半红,真是颜色奇异。它们像挤在一起的胖娃娃,扒着绿叶在笑咪咪地往外瞧。有的像害羞的少女躲在树叶后面,有的三五成群挑与枝端,惹得我们这一帮孩子垂涎三尺,连梦里都在吃酸甜可口的杏子。
到了采摘时节,天一放亮,孩子们就跟着大人到山上去摘。顿时,山洼里除了五颜六色的杏子,还有花花绿绿的人群,有的爬到树上去摘,有的在草丛中拾取,动静相宜,相得益彰,一副动态优美的风景图,美到极致。我们用袋子或者小车子把杏子推回家,杏子的外皮晒成杏干。杏子浑身是宝,不但可以吃,杏仁还可以入药。杏胡的外皮可以作为烧火做饭的燃料。在穷苦的年代,杏子帮助我们度过了难关。母亲把晒好的杏子和杏胡拿到集市上卖掉,换作我们上学的笔墨纸砚。感谢大山的恩赐,让山里的孩子有了上学的资本,有了书写未来和梦想的纸笔。是它帮助我们走出了大山,走向了广阔的人生之路。我们用它写出了世间百态,写出了唐风宋雨。而我勤劳善良的乡亲们,世世代代耕耘在这片黄土地上,守护着这片山脉,这片杏树林,繁衍滋长,生生不息。
深秋时节,山里的菊花黄了,鸡尾花红了,野杜鹃也红了,满山遍野的杏叶经霜浸染,都裹上了一层红红的盛装,美丽至极。我叫它“枫叶”。虽不比香山红叶,却也装点了故乡的山峦,唯美了故乡的秋天,唯美了我的童年。
久居小城,好久没有再见到故乡的红叶了。今天,又一次在黄昏时分独自走进这片红树林,虽然有大道可以通行,但我偏爱那条走过千百次的羊肠小道,高低不平,野草萋萋,仿佛只有这弯弯曲曲小路才能可以慰籍我心灵深处的乡愁。故乡的风是柔的,天是蓝的。和着夕阳缓缓慢行,顺手折一支狗尾巴草让它在我手中自由翻飞,身体轻盈,杂念放空,烦恼,忧愁,统统都让他见鬼去吧。“日暮秋烟起,萧萧枫树林。”火红的“枫叶”在夕阳的映照下翩翩起舞,有的留恋于枝头,有的叶落归根。几次秋霜落下,“枫叶”会愈红愈浓。我知道,这红色里有着乡亲们的血汗,也浸满着游子的乡愁。夕阳西下,晚风习习,伴着天空中鸟儿的鸣喈,有落霞与孤鹜齐飞之美。快步奔跑的山鸡,寻窝的野免,虫儿的合奏,暮归的羊群,俨然一副和谐自然优美的田园图。真有一番别样的滋味,我确信,那是人间最美的旅行。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此刻,灵魂得以安放,精神得以慰籍,我想,这便是心灵深处真正的桃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