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撩开人情的面纱(作品赏析) ——读诗人张弛现代诗《秋风又起》
感秋生兴,落笔味深。
作者站在一个新的时空,有自己的视角,有自己的情思,有自己的笔法,写出一首韵味绵绵、让人盘桓玩味的好诗。
你看起笔一句“不觉得冷。许多人还在更冷的地方”,作者从客观之冷,迅速切入主观之冷,生理之冷切入心理之冷。从艺术现象学看,就是从“物”之现象,切入心之现象,而心之现象,正是诗歌抒情所要表现的一种无形现象。
刘勰在《文心雕龙》说“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作者把无形之象寄寓在有形之象中,写得文采熠熠,闪烁诗性的光芒。
他们在苦苦寻找火把
这句采用了一种隐喻的修辞手法,以形似性切入,洞彻了一种社会心理。人们在生活中当处在黑暗时刻会希望火把的出现,人在社会生活中也会遇到许多困顿的黑暗时刻,也希望有人给你帮助,让自己看到给人光明与希望的火把,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很难得到。
主动送来的“火把”难见,就只能去“寻找”,寻找不得,心里自然“冷”!
谁还记得谁?谁还是谁的谁?
一个代词“谁”,用到了艺术的极致。一连五个谁,由具体之谁,泛化到普遍性意义的谁,揭示出一种生活现象。由一个点的现象,膨胀到整个面的现象,让我们也把理性的目光对准这个反映“冷漠”这个社会主题焦点。急促的语言节奏,蕴含着作者的深深关切与担忧。
对此,我们接着会发现,作者把情感写得像小说家的笔法,波澜起伏,跌荡生姿。“灯火辉煌,龌龊落惶而逃”,让人喜,而涌上情感波峰;“历史如果可以改写/谁不想成为史记?”让人心情黯淡,而又落入情感波谷。
人品,影响气韵;气韵决定诗歌是否生动。北宋郭若虚说:“人品既己高矣,气韵不得不高;气韵既已高矣,生动不得不至,所谓神之又神而能精焉”。
你看这句:“寻找那些已被时光掠走的衣裳”,表层意义看到了秋天,人们又一次关注到衣裳能给人温暖。从深层意义看,在社会生活中,人与人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疏远,我们需要寻找这样的衣裳,即温暖。
诗歌追求真善美,其真对客观世界来说是真实,对主观现实来说是真诚,即感觉、思想和情感的真诚而不虚伪。作者这两句诗,是从心中柔软处流出,是对现实社会生活的一种思考。此“真”是人品质在诗歌中的投射,是对芸芸众生的心底关切。气韵生动由此基础而生发。
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这四端,是传统人品的内涵。作者在第四节中写道“秋风又起,谁在等你?/海誓山盟抛到九霄云外/锦书难托。时不时响起的/耳光,煽疼了秋天”。这里从社会爱情现象的一个点切入,表现了反映道德修养的基本恻隐之心,蕴含着道德情感的喜恶,让我们看到人性角度的道德是非判断。
这些角度,是诗歌最厚重的内容。气韵没有道德的支柱,就会坍塌,就会猥琐,生动就会被淹没。
没有思想的诗歌,内容苍白;没有思想的情感,是浮云而没有根系。
看作者这么一句诗:“寻找老情人,寻找那些/情意绵绵的话,寻找一份/记忆中的牵挂”。
新修辞学,隐喻、转喻、反讽和传统修辞学中的含义有很大的区别,并且新修辞学不仅用于文学,还用于绘画、书法、雕塑、音乐等各种艺术领域。也就是说这些领域也讲修辞。
张弛这句诗,从新修辞学来看是转喻。转喻是从相关性切入,类似于传统修辞的借代,但不完全相同。作者在这里显然在写人的情感价值追求,那么价值在哪里呢?
“谁可倚靠?谁可寄托?/愁心与明月,又是/谁的诗篇?”价值既在物质,更在精神,“倚靠”和“寄托”各有指向。而情感生活的最高境界是能成为令人咀嚼不尽的“诗篇”。
作者在这里只问不答,给读者留下辽阔的思维空间,似反问又似疑问,似一个指向的问题又似多个指向的问题,似清晰之问又似朦胧之问,巧妙的让不同的读者思考所关切的不同问题,这样答案就在读者心理。于是读者不仅仅是读者,也是诗歌的创作者。读者的思想,就顺着作者的预设,而渐渐在品读中生发、深化而直抵本质。
好诗,我明天再读几遍……
附原诗:
秋风又起
文/张弛
不觉得冷。许多人还在更冷的
地方。他们在苦苦寻找火把
寻找那些已被时光掠走的衣裳
寻找老情人,寻找那些
情意绵绵的话,寻找一份
记忆中的牵挂
谁还记得谁?谁还是谁的谁?
灯火辉煌,龌龊落惶而逃
历史如果可以改写
谁不想成为史记?
云层厚重,机声隆隆
那些被裏挟着的人
又是谁的化身?
头皮发麻,身心俱疲
谁又是谁的
掘墓人?
秋风又起,谁在等你?
海誓山盟抛到九霄云外
锦书难托。时不时响起的
耳光,煽疼了秋天
谁可倚靠?谁可寄托?
愁心与明月,又是
谁的诗篇?
洒瓶瓶倒了,酒杯杯碎了
一场又一场盛宴结束了
眼里的风景淡了
心里的人远了
咫尺天涯,冷
自秋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