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辉听说杨庄税务所刘所长，因患重疾在县医院住院，心里乐开了花。老天终于开眼了，这个害人精也会有这一日！程光辉一直对刘所长耿耿于怀，因为刘所长是他的仇人，让他十五年在人面前抬不起头。
　　 一九八九年春天，程光辉经常贩运粮食，因为每次的量不大，挣不了多少钱，因此逃税就成为了他的家常便饭。他夜里和儿子开着手扶拖拉机走小路，不用经过设在公路边的税务检查站，屡次成功逃税。一个夜里，程光辉和儿子开着手扶拖拉机上路，沿着一条山坡慢腾腾地往上爬去。突然，一声大喝声震如雷：“站住！”一道雪亮的手电光照在他们身上，程光辉顿时头皮都麻了。当他看到只有刘所长和小马两人时，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刘所长表情严肃地说：“根据群众举报，你们长期贩卖粮食，应该补税一千元。”
　　 程光辉陪着笑脸，乞求道：“刘所长，少交点吧，手扶拖拉机才两千来斤玉米，挣不了几个钱……”
　　 “少啰嗦，差一分钱也不行！”刘所长的口气很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程光辉在后脑勺拍了拍，马上就有了主意。他从兜里摸出二百元，塞给刘所长的口袋，开腔道：“深更半夜就你俩，辛苦了，拿去吃顿饭吧！”刘所长黑着脸，嗓音大得像牛哞：“你贿赂国家干部，更要从严处理。不交税，走，把手扶拖拉机开到税务所里慢慢说，看你们今天认事不？”
　　 程光辉乜斜着刘所长，一动不动，心里在说：我就是不开拖拉机，你能把我怎么样?他们僵持了一个多小时，谁也不肯让步。刘所长见对方没有交税的样子，便拿起摇把启动手扶拖拉机，准备开到税务所。程光辉当下火冒三丈，一股热流直冲脑门，抄起摇把向刘所长头上抡去。刘所长感到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头上的血直往外冒。
　　 小马见状吓坏了，脸色白得像张纸，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得了了，杀人了，杀人了！”此时，程光辉脑子一片空白，和儿子瓷呆呆站在拖拉机旁，不知所措……
　　 程光辉不仅补税一千元，罚款五千元，而且被公安机关行政拘留了十五天。从此程光辉怀恨在心，一心要找刘所长报仇。他赌咒发誓，从此不做生意，除非上面把姓刘的调走。好几次程光辉手持棍子，尾随刘所长，准备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下手，把他闷倒在地，但每次都被刘所长提早发觉而没能得逞。刘所长曾亲自到程光辉家，劝他重新做生意，结果被人家臭骂一顿，撵出家门。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程光辉对刘所长的怨恨并没随时间的推移而淡化，而且越积越深。眼看着十五年前和他一起做生意的那些人都发了大财，家里盖了两层小楼，买了小车，有些人甚至在县城、省城买了房，而他却穷得叮当响，日子过得很艰苦。想到这，他就会把牙咬得咯嘣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多年来程光辉一直苦于没机会下手，现在老天开眼，让他终于等来了报仇的时机。程光辉吃过晚饭，便从床底下翻出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揣在怀里，他要用这把刀挑断刘所长的后脚筋，让他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不得好过。他骑上破自行车往县城赶去。到城里时，已是夜里十点钟了，他摸到住院部107房间，里面还亮着灯。他从窗外往里一瞧，刘所长躺在靠窗的床上，房间没有其它人。他想：真是天赐良机，现在不行动，更待何时！他“嗖”地把杀猪刀抽出来，紧紧握住。
　　 程光辉正准备爬窗而入时，突然门外走进十几个穿税务制服的人，税务局王局长沉痛地对大家说：同志们，刘军航同志因患晚期肝癌不治身亡，我受他生前委托，现在宣读他的遗嘱：一、我死后，希望红艳（刘军航妻子）像我一样，每月资助程雪二百元，直至她大学毕业；二、希望红艳将儿子刘振抚养成人，可以改嫁；三、我生前住的房子过户到儿子名下……程光辉一听，手里的那把刀“当啷”一声跌在地上，痛哭着大叫：“刘所长，我的兄弟……”程雪是谁？她是程光辉大女儿，正在上大三。从大一开始，好心人一直每月资助程雪二百元，原来好心人是刘所长。此时，程光辉的脑子头痛欲裂，刘军航的名字一个劲地往他的脑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