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
　　 1.
　　 二十多年过去了
　　 我的巴西龟还像个孩子
　　
　　 坏脾气。
　　 大吵大闹讨食
　　 企图翻越玻璃缸，出去溜达溜达
　　 欺凌弱小，和小草龟打架，下狠口
　　 不好好冬眠，东张西望
　　 秋天蜕壳，春天居然又蜕壳
　　
　　 它大概想长得更大些
　　 换一个新居
　　 换一种生活节奏
　　 诚然，它有大把的余生可以挥霍
　　
　　 2.
　　 整个冬天，巴西龟没有沉睡
　　 新空调加剧了温暖错觉
　　 它不进食，懒散少动
　　 时光只剩玻璃墙，水，醒着
　　
　　 龟粮价格便宜，喂食便捷
　　 但我一直控制它的食量
　　 我无法预判
　　 超过我自身的寿元与命运
　　
　　 它可能是下一任主人的宠物
　　 也可能在寺院放生池里，听经茹素
　　 它必须用坚韧抵挡
　　 寒冷，饥饿，天性
　　 活下去
　　
　　 3.
　　 困于一洼浅水
　　 囚犯。易改的江山。
　　 除了清水，排泄物，没有别的
　　 日渐剔除好斗、凶残
　　 投食打破平静的片刻，狼吞虎咽
　　
　　 今年的惊蛰，没有唤醒它的闹腾
　　 反应迟缓，仿佛垂垂老矣
　　 过清明，近谷雨
　　 窗外的银杏身披安静的绿
　　 必须喂食了——
　　
　　 它笨拙地吃第一口第二口
　　 第一顿第二顿
　　 到处碎屑。没有一粒龟粮被完整吞下
　　 进食的技能已经生疏
　　 那么，活着呢
　　
　　
　　 ◎ 四月，一截心思被风唤醒
　　
　　 少年，你回头
　　 我会接住你的波光粼粼
　　 那个早晨。我看到燕子白色的腹部
　　 它滑过水面，快要触碰到我了
　　 这太让人心动
　　 我长时间抱住一池微澜
　　
　　 屋檐空了很久。桃花满地
　　 叠加的粉红比春衫重，比相思轻
　　 又不如一张旧照片深邃
　　 你不妨用京腔起个调
　　 浮云散，君子。明月
　　 风在花海里，高高低低喊你
　　
　　 你回头啊，我会接住你
　　 从雪山返回葱茏四月
　　 丢失的各种枝桠。不落地
　　 不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