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大学刚毕业，在一家外企上班。风华正茂的她，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憧憬。当然，情窦初开的她对爱情抱有美好浪漫的幻想。
　　 楚楚有着惊世绝伦的容颜，性格温顺，身形婀娜多姿。追求她的男子可装一卡车，可她却从未对谁动过心，也许冥冥中她在等待那个骑着白马的王子吧。楚楚万万没想到自己果真有一天遇到这样的男子。
　　 在一次展销会上，楚楚正在浏览商家的产品宣传册，有个男子似乎从天而降，来到楚楚身边，他从桌上的几个名片夹中拿出一张名片，问楚楚：“你叫楚楚？”
　　 楚楚惊跳，吃惊地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他身形挺拔潇洒，戴着一副近视眼睛，鼻梁高挺，镜片后面那对炯炯有神的黑眼睛，睿智而深沉，略显忧郁，他诚然是英俊而吸引人的。楚楚心里“咚咚”直跳，有点紧张和羞涩。她弱弱地问：“你是？”
　　 “我叫皮猛，我公司的展位在那边。”他向东指了指。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只有你才配有这么美丽的名字。”
　　 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熠熠生辉，深情地凝视楚楚，楚楚羞涩得脸上浮起红晕，她低下头，皮猛默默地欣赏着她，发现她低头时静若清泉，顾盼时千娇百媚，他想也许这就是美人典型的姿态吧。他见多了都市里那些“河东狮吼”般的女强人，很少见到这般灵秀和沉静的女子。
　　 “我注意你几天了。”皮猛说，音色琅锵，字正腔圆。楚楚浅笑。
　　 男同事们向皮猛投来敌意的目光，识时务者为俊杰，皮猛明白他该走了，临走时他留下一句话：“楚楚，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回他公司的展区。楚楚的男同事们看着他的背影笑笑说：“这个杀手有点冷！”
　　 从此楚楚心里起了一些波澜，芳心暗许。
　　 可是，一连几天，皮猛的身影没再出现，楚楚略感失落，她有些想念那个自信英俊的男子，她渴望见到他，哪怕能和他远远对望也好，但是一周过去了，他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楚楚从小养尊处优，形成了矜持、清高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的，哪怕是悄悄走过他的展区偷偷看他一眼也做不到。她决定不再作茧自缚，不再苦苦思念那个捉摸不透的男子，但是心里却隐约记得他说的那句话“我会再来找你的”。
　　 展销会进入倒数第二天，下午收摊的时候，皮猛又从天而降，楚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怔怔地看着他激动得心头微微颤动，他亲切温和地对她微笑，她感到一种久远而浪漫的幸福，眼里泌出泪光。
　　 “晚上我想请你吃饭。”皮猛深情注视着她，眼里充满了期待。
　　 楚楚却出乎意料地说：“对不起，我晚上有事儿。”
　　 “你真有事儿？”他审视着她，试图穿透她的心，“你在骗我！”
　　 她犹豫不决，他说：“我知道你没事儿，走！”他果断地抓起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往外走。他是如此强势，她像被灌了迷魂药一样乖乖地跟着他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男同事们黯然神伤。
　　 他们来到一家湘菜馆，她点了剁椒鱼头和酸笋炒腊肉，他接着点了鸡茸干贝双冬和软酥三鸽。一会菜上来了。他说软酥三鸽是一道女人菜，让她多吃一点。他吃得很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她略微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我喜欢看你吃，你多吃一点，你应该再胖点。”
　　 “我还瘦吗？”
　　 “你的体型是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很好。”
　　 她浅笑，夹了一块腊肉放到嘴里，“我很能吃的，你不会笑我吧？”
　　 “女孩儿能吃是好事，只要不太胖就成，我可不喜欢飞机场似的女孩儿。”他笑眯眯地说着，迅速地往她的胸脯处瞄了一眼。
　　 “你老家是哪儿的？”他对她充满了好奇。
　　 “我海口的，你呢？”
　　 “我籍贯是石家庄的，但是我从小在天津长大。我也不知道自己该算哪儿人。”
　　 眼前的男子，谈吐优雅、字正腔圆，楚楚对他越来越有好感了。
　　 “你来这城市多久了？还习惯吗？”他把一根烟塞到嘴里，掏出一个很酷的ZIPPO牌翻盖打火机把玩，却没点燃香烟。
　　 “还行吧，你在华硕主要做什么？”
　　 “我做管理。”他轻描淡写，她后来才知道他是一名销售总监。
　　 “你哪儿毕业的？”
　　 “哈工大。”他把烟点着，撅着嘴吸了一口，隔着烟雾看着她。
　　 “好学校，羡慕！”。
　　 “哈工大是国家首批六所重点大学之一，是理科类大学。”他说，口气带有明显的优越感，“首批六所重点大学你知道是哪六所吗？”
　　 “我想北大、清华应该有吧。”
　　 “这六所大学是北大、清华、哈工大、北京农大、人大和北京医学院。”
　　 “你记得真清楚。”楚楚有点佩服他。
　　 他狡黠地笑笑，吸了一口烟，抬起下巴向上徐徐吐着烟霾，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骄傲昭然若揭。
　　 饭后，皮猛开车送楚楚回家，楚楚没想到皮猛竟然是有车一族，皮猛说这本田车是公司配给他用的，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一部私家车。
　　 那天晚上，就在一棵大树的掩护下，楚楚为皮猛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皮猛辗转地亲吻着楚楚，她感觉到他炙热的双唇熨烫着自己，她蓦然眩晕，皮猛更紧地搂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楚楚觉得他的怀抱有一种磁场以致她无法抗拒不想挣脱，她深深的沉醉其中。结束了一场动人心魄的亲吻之后皮猛说：“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楚楚的矜持作派驱使她挣扎着，试图拒绝他：“我们才刚刚认识……让我想想吧。”皮猛略微霸道地打断她：“吻都吻过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她娇羞地低着头，他想起了徐志摩那一句“就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他再度拥她入怀，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激吻拉开了序幕。
　　 楚楚最终还是没表态是否做他的女朋友，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吊他的胃口，虽然她也很喜欢他。二十三年以来她还没有一次这么激情澎湃过，那天晚上楚楚失眠了。
　　 几天过去了，皮猛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楚楚，她心想他这么久没找我，是不是把我给忘了？轻易窍取我的初吻，然后就一走了之……楚楚开始不安起来，她甚至认为也许他只是跟自己开个玩笑。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应该很想念我，就象我想念他那样。一闲下来她就会想他，满脑子都是他的音容笑貌。但是她不想主动打电话给他的，哪怕自己想他想得快疯掉了。黄昏时分总是更惆怅，这时候楚楚更加期盼皮猛的来电，但是每每都令她失望。
　　 终于在一天下午，楚楚的手机突然响起，居然是皮猛的来电，她激动得心狂跳不止，她颤抖着手接了电话：“你好。”
　　 电话那一头传来他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我出差刚回来，你今晚有空吗？”
　　 原来是出差了，难怪这么久没找我，她想。她开始心花怒放了，但是她想吊吊他的胃口，让他也尝尝欲罢不能的痛苦滋味，她不冷不热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这还用问吗？我想马上见到你。”他急切的声音令她暗喜，她故作冷静：“我还没下班呢。”
　　 “我一会在你楼下等你。”他说完挂了电话，丝毫不容她抗拒。
　　 她握着手机激动得久久无法平静，她只知道自己发疯地想见他，顾不了许多了，她想马上扑进他的怀抱，痛痛快快地倾诉思念之苦。
　　 当楚楚看到焦虑地在楼下等自己的皮猛时，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皮猛的注视瓦解了楚楚所有的矜持。他们很快钻进车里，皮猛抱着楚楚就是一阵热吻，楚楚猝不及防后就是一阵眩晕，仿佛在梦中……
　　 吻毕，皮猛托起楚楚的下巴，嘶哑着问：“你想我了吗？”
　　 楚楚秋水般的双眸有些湿润，迷离一片，她轻轻点头：“想了，你呢？”
　　 “我想你都快发疯了，出差太忙了，没时间打电话给你，光打电话又见不着人，会更难受，不如不打。”
　　 楚楚撅起嘴：“你怎么这样想？”
　　 “我很实际的。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浪漫？”
　　 “不知道，我对你的了解还太少。”她由衷地说。
　　 他很快就吃完了，擦了擦嘴，“你想了解我吗？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点点头，托着腮倾听他的故事，不知道会不会是现代版的一千零一夜。
　　 “我兄弟姐妹四个，我是最小的，我大哥比我大八岁。我父母感情不好，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妈有了外遇，他们几乎每天都吵架，甚至大打出手。我经常被他们锁在我自己的小房间里。那时候我哥哥姐姐们都被送到乡下奶奶家了，我爸妈一直在闹离婚，我父亲就把我送到天津我姑姑家。姑姑对我很好，我可以说是姑姑养大的。我上高一的时候，姑姑得了一场大病，她无法再照顾我了，我又被送回石家庄我爸爸那里。那时我爸妈已经分居了，我跟我爸爸过，他工作忙，总是没时间管我。我就跟一帮小混混在一起玩。”
　　 “学坏了吧？”
　　 “是的，但是我胆子小，跟他们在一起玩只是充数的，从来不敢跟人打架。我沦落为望风的地步，也就是放哨，看看有没有警察来。”
　　 她捂着嘴笑，看他现在这么自信，无法想象他高一时躲在暗处望风的样子。
　　 “有一次，两帮派打得很凶，都动刀了，我站在角落里看到一个比我矮半个头的男孩儿血流满面，我吓坏了，扶着墙直发抖。有人大喊：‘雷子来了’，所有人都慌张地逃跑，有一哥们拉我跑，我吓得两腿发软，无法动弹。眼看雷子近了，他管不了我自己跑了，当我意识到自己要倒霉的时候，想跑，已经晚了，有一个雷子抓住了我……”
　　 楚楚对他的故事越来越感兴趣，仿佛在看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一样。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情景历历在目。
　　 “后来，我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做了笔录。雷子要我提供打架者的资料，我一个字也没说，装傻。逼急了，我就说‘打死也不说’，那时候葛优演的《甲方乙方》那句经典的台词儿还没有出来吧？呵呵，看来是我发明的，去年看了《甲方乙方》差点没把我笑死。呵呵。”
　　 楚楚也哈哈大笑，“你真幽默，后来呢？”
　　 “雷子看我太犟，扇了我几个耳光，还踢了我几脚……“
　　 “真打呀？”楚楚惊呼。
　　 “真打，往死里打，我的嘴角都流血了。”
　　 “警察怎么能乱打人呢？”楚楚愤愤不平。
　　 “雷子就是这个德性，每个新来的人肯定要遭殃的，不是挨打就是被绑在树上囚禁，不给水喝，不给东西吃。”
　　 楚楚惊恐地捂着嘴，“怎么能这样？没有王法了？他们这是知法犯法！”
　　 “呵呵，你没听说过警匪是一家吗？”皮猛笑笑，似乎司空见惯。
　　 “那，那后来怎么样了？”她结巴着，感觉后来会更惨烈。
　　 “打了一顿后我还是没说，他们总不能把我打死吧？”皮猛说，楚楚却能想象出他当时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的情景。
　　 “他们没办法，让我打电话给我爸爸来领人。后来我爸来了，看到我被打了，他老泪纵横，他们做我爸爸的工作，想让我爸爸劝我招了。我爸胆小怕事儿，怕我再挨揍，他就求我，可无论他怎么求，我就是不说。因为我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出卖朋友。再说了，我恨雷子，我们都不把雷子当人看。”
　　 “说实在的，我对警察也没什么好感。”楚楚说。
　　 “后来，雷子拿我没办法，只得把我放了。我回去之后，被我爸暴打了一顿，我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不落一滴泪。他要我发誓以后不跟那些小混混来往，要我好好上学。我真的老实了一阵子。但是，爸爸经常出差，我每天一放学回到家觉得特孤独，做完作业就对着电视，看困了就倒在沙发上睡。后来那些混混又来找我望风，他们再次见到我的时候，每个人都来抱我一下，我成了帮里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因为我没有出卖他们，他们认为我是个可靠可敬的同志，从此我成为他们当中除了老大之外最有威信的一个，大小也算是个人物。可他们没人想到我是用皮肉计换来今天的辉煌一瞬。”
　　 回忆着他年少轻狂和激情燃烧的岁月，他津津乐道，激情洋溢的。
　　 他摸出一根烟，点燃了然后狠狠地抽一口，深沉地望着远方，眼神垄罩在一片忧郁之中，“从此，我又瞒着爸爸跟他们鬼混。要知道那时只有他们跟我玩儿，因为家里总是我一个人，我觉得特孤独。我有时候还怕黑，经常半夜醒来，周围漆黑一片，我就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在被窝里发抖，总觉得四周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甚至是邪恶的眼睛在窥视着我……”
　　 楚楚捂着嘴笑，这种事情貌似自己小时候也有过。
　　 “你恨你妈妈吗？”
　　 “恨！”
　　 “她现在在哪儿呢？”
　　 “她现在跟我爸在一起了。”他面无表情。
　　 “哦，她怎么又回来了？”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一脸茫然。
　　 “别说她了，多没劲儿啊！”
　　 皮猛不愿意多提他的母亲，到现在都无法原谅她，因为在他最需要母爱的时候，她却丢下他和别的男人在外面疯跑了很多年，直到他上了大学，她都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自从她回家后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母亲经常在夜里捂着被窝默默流泪，默默泣饮着自己酿造的苦酒。
　　 “1989年，高二第一学期，我们那伙人要和城东的一帮混混火拼，原因是他们一混混调戏了我们老大女朋友的表妹。那一次可真是大动干戈了。”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细致的白牙。
　　 “又让你去望风？”
　　 “是的，我那天还是请了假去的。要知道后来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打死我也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