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冬日寒雨(随笔)
13日,清晨被嘀嘀的雨声惊醒,心里无奈地苦笑一声:“好糟的天气”。本来寒冷已叫人够难受的了,再加上这冰冷的纤细的雨水,真难受。
接近八点,小区里人声、车声紧密起来。小孩上学、大人上班,个个都有要紧的事情。雨水却不讲情面的飘洒着,北风卷玩着雨水,扑在人的脸上、手上,是冰凉刺骨的滋味。而我是一个闲人,正百无聊赖幸灾乐祸地盯着雨水中仓惶的人们。
一幢幢小楼房直立在雨水中,像麻木的牡蛎对寒冷一无感知,像咧开嘴笑的赤身裸体走在街上的疯汉的神情自若。雨即管下吧,这世界本来就拥有无穷的冷冰。
呆在光线昏暗的家里,外面的天空像一块灰沉沉的水泥板块。我心里一阵哽咽,一阵郁闷。窗台泥盆里还有一朵蔫拉的太阳花,花已干萎枯缩,隐约还有一些暗红的颜色。我用手指轻轻地一掐,干结萎谢的花朵匍然跌落地面。我嘴角浮起一丝愉快惬然的笑,像一个操着生杀予夺的凛然权威,轻轻地就处置了一个叛逆。
我踱过房的那边,拖鞋的鞋底踩踏过那蜷缩在地的太阳花。生命,我仿佛看到比蚂蚁更脆弱的生命。我对着镜子大喊一声:“脆弱是他们的事,我是坚强的”。
恍惚之中,我看到一个用黄泥巴捏成的小饭碗,在一张可怜的丑陋的桌子上摆着。旁边有许多精致的金的、银的、铜的、铁的、镂花的、镶边的饭碗,四平八稳的摆放在许多错落的漂亮的桌子上。一会儿,厨师端上了各种各样的山珍海错和还有给狗吃的一样的稀饭,只等老板出来吩咐分饭。一阵暄闹声、谄笑声、欢呼声中,胖胖的像个皮球的老板威严地出来,那些漂亮饭碗前的人忽然个个恭恭顺顺、谦逊卑下。小饭碗前坐着的小植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谦逊卑下的美德,又仿佛看到许多条尾巴在摇、许多条长长的暗红的舌头在口腔里伸,许多鼻孔在哧哧地喷气。呕地一声,有人的肠胃在滚动。谁反胃了,是羸弱的小植吗。不,他正诧异地四处顾盼。威严的老板已走到跟前,一巴掌把小饭碗从桌子抡掉,然后指着门口,冲小植喊:“滚,腰板倒挺直的,什么都不懂的小赤佬”。小植在一阵哄笑声、阴阳怪气、讪笑中,默默地起身。他的腰板还是那么直,在门口那矮小的门檐下,小植出去了,我没有见到他的腰板动一下。
故事结束了,世界上又多了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先生。但现代故事中小植会怎样呢,我的好奇心又让我打开了想像。小植没了饭碗,饿得更瘦,仿佛长毛的骆驼。他仿佛走在赤黄的无尽的沙丘上,身边还伴随着一匹嗷嗷待哺的小骆驼,我能见到小植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像桃花潭一样深澈。然后,小植只有悲壮地义无返顾地走在沙丘上,去寻找传说中的美丽的草原,他已是狼一样能忍受孤独的骆驼了。
啪,我打亮了打火机,猩红的火舌一吞吐,我轻蔑地又把火熄掉。然后在想像中拉开了故事结尾的帷幕:
远方,一个帽子高高的人正在讥笑:一惭不忍终身惭。一个面容清癯、鸠衣百结的长者正在日暮中荷锄而归,淡泊而高贵的面容似不屑那五斗小米,回敬那世间的滔滔浊流的合流者。
像长毛骆驼一样的小植呢,他牵着小骆驼,陡然发觉自己似乎也有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回头望望风沙中的边城,依然向着夕阳的方向,踏着沙尘前行。
现实中,世界在交织成一张网的雨帘下沉着地安憩。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人呀,承认自己的弱小罢。毕竟,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而傲慢才是。好像有些人的心中听到了,有些人却听若罔闻,每个人都在走着自己的步子。
让人奇怪的是,那些在上位者是谁让他们上去占据高位的,万物的生杀予夺的大权是操在谁的手里的,什么是人们升降沉浮的标准和依据呢?难道我们这些生而平凡的草民,除了向当权者毫无尊严地卑躬屈膝外,就没有办法寻求到一条既让自己不卑不亢又能上升与成功的道路吗?
忠忠直直终须乞食,难道这就是每一个不肯丢掉自我的人格的人的唯一结局吗?如果面对是真正如此残酷的现实,我们该选择宁死不屈还是选择委屈求存呢?但我不信,世间真正的道理会是这样的。
我们生而弱小,从小需要依靠,后来渐渐成长,丰满羽翼,可以独自飞翔,却难于丢掉弱小时的幼稚心理。并且,在丛林一样的生活中,我们并不想信奉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但却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我们宁愿站着死,却不得不匍伏着生。
在飘来荡去的空中另有一个声音在苦苦询问:“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问询南来北往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