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收获】天凉好个秋(散文)
这个季节,坐在办公室里,着短衫还勉强可以护体。但走在室外,便要长袖加身了。尽管有秋日温和的阳光普照,还是感觉一阵阵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秋已半,风微凉。正是:一年秋色此时分,蟹肥菊瘦堪一醉。
在这凉薄如水的半秋季节,原野似乎也在渐次安静下来。云霭像粘附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远山的黛绿悄然变色,和着缕缕云彩,多了一些金黄、绯红的色彩。阳光早已失去了处暑时的燥热,恬淡而柔和。近处的树木静静地站立着,偶尔抖落几片褪色的叶子。河水涨满了,浸没了河道中的沙汀,快要从堤岸上漫溢过来,几只白色的水鸟呆呆地立在岸边,不声不响。微风吹白波,水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满盈盈的仿佛蓄满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
堤岸内。田地里的黄澄澄的玉米、沉甸甸的谷穗渲染一桢桢五谷丰登的风景图;果园里红彤彤的石榴、金灿灿的苹果写意一幅幅瓜果飘香的水彩画。从谷物和果蔬的馨香中,我再一次闻到了久违的秋的味道。从秋水共长天一色中,我再一次感受了熟悉的秋的盛大。从层林尽染、天高气爽中,我再一次感受了秋的丰硕与旷达。从农民的一张张笑脸中,我再一次分享了丰收的喜悦。
牵牛花应该是秋天的旷野里最让人耳目一新的野花了,或暗紫,或乳白,虽然不那么鲜艳,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用一抹艳丽点缀渐趋萧瑟的秋色。匍匐的藤蔓一点点钻出杂草,穿过荆棘,越出荫蔽,孤独地扬起一只只小喇叭。在暗夜,在黎明,在阴雨连绵的时刻,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怒放的牵牛花不只是生命的呐喊,更是吹响生命的号角。
不知哪里又飘来桂子的香味,浓郁却不狂热,内敛而安分,丝毫不张扬。这样的幽香自然让人心生爱怜。循香而行,却见一株矮小的桂树孤零零地躲在一片树林中。大概是遗弃的树苗,扎根,成活,慢慢地生长,孤独地开放。站在桂花树前,看那藏在绿叶之中的花蕊团团簇簇,金黄剔透,小巧玲珑,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一缕缕香气飘散,馥郁的清香中似乎还有一点儿甜甜的味道。周围的树木渐渐凋零,原来密密匝匝的枝叶变得稀稀疏疏,并不挺拔的枝干皱褶里透着沧桑与寂寥。也许不久之后,这株毫不起眼的桂花也要香消玉殒了。可是,我却没有生出半点儿的伤感来。渐深渐浓的秋色中,世间万物都开始做减法,我也应该像这秋天的树木,历经风风雨雨的淬炼,褪去一身的喧嚣和浮躁,心性逐渐变得平和、宽容而沉稳。
时光如流,岁月不居。经过了浅秋的繁华,适逢中秋的暗淡,很快就要迎来晚秋的萧瑟了。走在岁月渐深处,一半明媚,一半凄凉;一半繁华,一半落寞。
读一枚秋果,她的丰盈里浸满了生命的情怀。就像垂悬枝头的石榴、苹果,每一个都不曾辜负生命的风风雨雨;就像田地里的玉米、谷穗,每一粒都不曾辜负每一滴辛勤的汗水;就像埋藏在地下的花生、红薯,每一块都不曾辜负生命沉淀的一分一秒。
读一枚秋叶,她的凋零中盛满了岁月的沧桑。嫩绿而翠绿,至于深绿中日渐枯黄。娇嫩而茁壮,至于肥硕中渐趋瘦削。张扬而释放,至于收敛中归于平静。热情而喧嚣,至于沉默中回归寂寥。一枚枚落叶割舍了绵绵情思,悠悠荡荡坠落安静的一隅,零落成泥,静待来年重相逢。
读一朵秋花,她的艳丽中饱含着生活的希望。顺应季节的情怀,顺应内心的渴望,努力生长,奋力开放。让绵绵情缘化作妖而不冶的姿态和默不张扬的静美。即使很快零落成泥,香依旧,念也依旧。
回味层叠的流年,儿时的一枚秋果,一只柿子,一块红薯,一锅毛豆,一湾秋水,甚至一枚秋叶,都有着难以忘怀的回忆,或浓烈,或暗淡,或清晰,或模糊,萦绕于心。时光的纵横阡陌上,每一点标识都承载了流年的韵脚,安放着生命的记忆。有些渐渐淹没在时光尘埃里,有些早已飘散在流年的风烟中,而有些经过岁月的沉淀,却历久弥新。那些经年累月积蕴的记忆,不只是一种情怀,也不只有对过往的追寻与怀念。
起承转合,生命中的一切都是不期而遇。绚烂之极必然趋于平淡。漫观云卷云舒,静待叶荣叶枯,心随自然,性贴本真,一边窖藏曾经的过往,一边擘画未来的希望。
如此,才更爱这烟火人间。
如此,才是岁月慢慢沉淀的最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