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光】佛唱(诗歌/外二首)
◎ 佛唱
1.
一次次,我被香火拉进庙门
熟悉的恍惚。哪一盏长明灯是我
经书刚刚歇下,蒲团空着
我跪拜
俯身之时长发散了一地
偈语盈满大殿,廊柱,经幡
十八罗汉,各有各的故事
头顶骤然一凉
谁曾在此落发,受戒
每一尊菩萨都目不斜视
悲悯是金色的
暮鼓声,送我匆匆转过影壁
不敢回头
哪一世的袈裟,我始终没有脱下
2.
诵至大自在
寮房外,无数枝丫合十送别黄昏
佛珠骤然断裂。一颗颗捡起
尘,沉
后山桃花正开粉红,一朵朵
它们从不结果。念数遍大悲咒吧
合目是寂静,吐字是梵语
这真能除难遂愿么
我不问菩萨,菩萨也从来不说
木鱼声声,不空也空
3.
那提竹篮的女子
那一心向佛的僧人
那偶尔离开枝头的桃花妖
那进京赶考的小书生
后来,发生了什么——
一堵墙在月夜开合,倒塌,重砌
里面的往来人穿着旧时裳
演绎情动情劫情不自禁。咿,呀呀——
他们唱他们的戏,我继续诵我的经
南无。
◎ 空桌子
灰尘指了指,电脑曾经的存在位置
连接线,各种纠纷已拆解
流量。流动。流逝。包括浏览
当初混为一谈
插座所固定的电压,是个熟悉而危险的数值
我们因此从小就被一根木棒拨开
我怀念阅读声。蹭在袖口的墨汁
一条三八线。同桌的你。后来的我们
习惯唇语、电邮,将密集的日常塞进表格
偶尔学着用心灵发音
灰尘之下。胡桃木纹理,削薄的绿
要允许一棵树躺下,亮出内心的波纹
这半落叶小乔木举起锯齿
砍伐了一座深山,它一直想成为
一张书桌。写诗,写你
◎ 风暴岛
一切都是虚构的。
穿雨衣的人,还在风暴里
无法脱身。大海有贪得无厌的坏脾气
我要尝试多少次,才能
推开浪谷,噩梦,闪亮的金属片
灯光下,我盯着自己的手
枪在哪里。螺丝刀,最后的温柔
不!我该去修剪院子里的草了
或者沏茶。或者迷路
我从未去过海边。
窗外,是比黑夜更长的奔跑
石块落下。有什么从身体里渗出来
晚安,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