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次次、一碗碗，孟婆汤
　　 让我无法确定
　　 自己是否到过长安
　　
　　 2
　　 昨夜梦里，一段铭文
　　 从青铜器中飘出，在渭水游走
　　 一条鲤鱼反复洗漱
　　 还是不能去掉身上的黑斑
　　
　　 岸边，鲜衣怒马的一群少年
　　 刚从上林苑归来
　　 幞头上巾环摇晃，靴袢勾着一蓬兰草
　　 他们说官话，说春香院里的美人
　　 说那场马球的一杆定乾坤
　　
　　 大笑声，用力比划的动作
　　 让鱼儿一直睁眼看，不愿下沉
　　
　　 3
　　 我的心随之一沉。
　　 试着喊了一声
　　 长安——
　　 体内涛声不绝
　　 仿佛久远的乳名被唤醒
　　 城墙。宫苑。琉璃瓦闪着光
　　 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钟楼的晨昏千回百转
　　 不同肤色、语言，在长街穿梭
　　 此时，牡丹尚未迁居洛阳
　　 她总在西楼望月，弹琴
　　 一曲国色天香
　　
　　 4
　　 掀开襕衫一角，露出
　　 寻常街巷，老者晒太阳，打盹
　　 妇人绣帕子，合欢花开
　　 莺啼落满秋千架
　　 吟诗联对的人，有些已经走远
　　 有些正在赶来的路上
　　
　　 古都。十三朝，一千三百年
　　 十三重天
　　 梦中的我、不舍醒来的我，年轻肆意
　　 在生宣上写意山水
　　 不惑之年仍走在迷惑的歧路
　　 不知天命，还在长短句里奔跑
　　
　　 5
　　 梦的结尾，是一场冲天大火
　　 无数宫词枯焦蜷曲
　　 一个女子低头，跪坐在朱雀大街
　　 一动不动
　　
　　 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