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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家园】陈年往事随笔(散文)


作者:李兴洋 白丁,2.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40发表时间:2021-11-28 11:14:46
摘要:简要叙述我童年到青年时的往事。


   记得小时候去放牛,我老是被牛欺负,本该是我去上学的年龄,却成天在山坡上放牛,牛挣脱我的绳子跑得很远很远。王家的麦田又宽又大,麦苗又壮又青,牛一股劲的往王大妈家麦田里钻。牛吃了她家麦苗,王大妈找到父亲索赔,父亲生气就会拉我来训斥,多半时候是被金竹条子抽屁股的。牛几乎每天都去寻找别人家的庄稼吃,那时我暗暗想哪有这样不听话的牛,每当被父亲打骂的时候我就恨死我们家那头大水牛了。那些岁月放牛是我读书放学时候的首要任务,父亲骂我,我骂牛,父亲打我,我打牛。牛吃了别人家的庄稼,我就把牛吊在那棵老槐树上,依旧用金竹条子抽牛的屁股,牛疼得双脚直跳,也会蟒蟒嚎叫。王大妈家的麦田也不只是我家牛去吃过,有时寨子上其他家的牛也会去光顾,王大妈找不到是谁家牛祸害了她家麦苗也蛮不讲理的会来找父亲告状,父亲先是对我一吨训斥,还准备对我屈打成招,可是我哪里会承认这是大水牛干的事,虽然我恨它,但不至于冤枉我的牛,王大妈想要父亲赔偿她家麦子,我就拉牛去比脚印,因为根本就不是我们家这头大水牛惹的祸,那些吃过王大妈家麦苗的牛,脚印都没有我家这头大水牛脚印大,结果王大妈是无理取闹,几回都没面子地灰溜溜回去了。
   放牛的日子也有许多乐趣,有时候我们放牛的几个娃都把牛套在树干上,大家席地而坐,揲石头子走方阵棋。牛儿们没有草吃,几头牛角总是在那里比划着,谁也不让谁。石筶硓上的青草总是长不快,都把牛牵来这里放,一大群黄牛和水牛,公牛和母牛,大牛和还在吃奶的牛仔在山丘上漫游,原先山丘上的野草都被吃光了,剩下绿色的那就牛儿不能吃的松树枝叶了,牛儿没有大片青草吃,只能啃地上的笆地草,秋天来了笆地草也躲进泥土里。大家只有在这个山丘上放牛才有时间放心去玩,石头畸形怪状,石缝石硐连绵,放牛的娃在这里打猫猫仗,谁输了就去拾干柴,大家烧红薯吃。汪家二毛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放牛娃,他长得壮实,力气大,每次打猫猫仗我都和他一边,准赢。羊塘坡那几个放牛娃每次都被罚去拾柴,红薯埋在柴火里翻来覆去地烧烤,香气满山遍野,吸引了大个牛儿也吸引了小小蚂蚁,红薯皮给各自的牛吃,蚂蚁吃剩下的皮渣。
   我读书时没上过幼儿园,那时也没有幼儿园,直接上小学一年级报名,第一次去报名是外公带我去的,没有报上名,那时我六岁半,报名的老师要叫我用右手翻过头顶去摸左耳朵,摸不到就不给报名,所以我被淘汰了。回来的时候我拉着外公的手一直哭到家,我恨外公,也恨我的父亲,因为怪他们两个大男人没有努力的去帮我报名,那时我超想去上学了,到了七岁半我才踏进学校大门。小学三年级那年不知是什么鬼道理半个学期过了都没有书来,老师叫我直接跳级去读四年级,其实三年级四年级甚至五年级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学校天天搞运动,坐在教室里天天画林彪刘少奇和孔老二,谁画他们的鼻子越长画得越丑就把谁的贴在教室里的大专栏里,学校曾天到处都是打倒林彪、刘少奇和孔老二的标语,黄纸黑字白纸黑字标画得清清楚楚,那时我曾想,这打倒的这些人我都没有见过,只是听老师说他们坏得很。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林彪领导八路军打日本鬼子打蒋家王朝也是坏人,刘少奇领导穷苦工人大众罢工闹革命也是坏人,孔老二推崇文明游说百家讲学也是坏人,还有地主富农也是坏人。坏人好人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但是肯定一点那时戴套的一定是好人,以至当时班上的几个成绩差、个子大的同学都争着去戴套,戴套也不是想戴就能戴的,也要报到学校革命委员会批准。国家政府那些浑浑噩噩的岁月,浪费了我童年和少年的大把时光,至今回忆起又恨又怕,不值得去记忆,唯有值得留念的是五分钱一个的油炸粑、一角钱十颗水果糖和打猫猫仗烧红薯。学校驻地没有集市,也没有商店,母亲每隔十天半月就去就近的大沙坝赶场(集),回来时就给我们兄弟几个买油炸粑,我有哥哥姐姐和弟弟,姊妹超多,油炸粑一人一个没有多余的,有时母亲看着我们吃她也清吞口水,胃里叽里咕噜发出来的声音被我听见,从那时起我把母亲这个词深深的记在心里。
   猫猫仗一打就是五年,初一年级的学校生活大部分还是在蹉跎岁月,学校办了农场,每天叫学生积肥,学校里全是箢篼(注:一种竹编农具,农村人用来装牛粪)牛粪、锄头镰刀,牛粪挑去农场,多余的还无偿捐给附近的生产队,初二初三的时候我们每个班捐肥比赛,班上还得过集体奖励。那些日子,上午读书写字,夏天的时候下午去帮助附近生产队插秧,收油菜籽,秋天的时候就去帮助生产队收麦子,学校也要勤工俭学,号召学生们去拾桐子桊子交给学校,学校总务处负责把每个班交来的这些能变成钱的东西逐一登记起来,把数量公布在学校的黑板报里。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也有好日子,好生活。每当我们帮助生产队插完秧收割完麦子生产队都会安排我们到农户家去吃饭,一个班甚至几个班都安排在一个寨子的好多家里,老农妇煮的柴火饭又香又甜,腊肉和新鲜辣椒爆炒得油滋滋的,西红柿鸡蛋汤,还有农家石磨豆腐等,那些农家小菜,如今回忆起来都似乎还在我肠肚里荡漾。那时对于我来说,吃肉就是过神仙日子。生产队分配给我们家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父亲都要去粮食宽裕的亲戚家里借谷子、麦子或包谷等粮食,以解决一家人度过生活难关,那时我只是单纯的理解父亲这个名字就是一家之主,后来长大了我才真真懂得父亲这个词意味责任和担当。
   我十二岁那年,我们国家失去了几位伟人,其中伟大领袖毛主席就和热爱他的全国人民永远离开了,那一年是山河同悲的一年,接着又是四人帮年代来临,父亲当时在花桥北坪当干部,不知道为何被打成了右派分子,和四类分子一起被民兵斗得死去活来,父亲的腰和腿都站直不起来,每次开完批斗会要半夜才回家。父亲经常挨批斗,每次回来母亲都会给父亲烧热水烫脚,我从来没有看见母亲流泪的时候,因为母亲是个很坚强的女人,无论日子过得多么的艰辛,母亲都是带着微笑地活着,我作为她的儿子,后来在十四岁以后独立生活的日子里就学会了坚强。
   十三岁那年,父亲送我去龙塘中学读书,从此我步入了独立生活的人生岁月,也彻底告别了在山坡上打猫猫仗烧红薯的日子,那头大水牛也移交给我同胞的弟弟掌管。在外读书的日子,苦过甜过,累过哭过。学校食堂里只能蒸饭没有提供炒菜的,所以只好从老远的家里带菜去学校吃,带的菜要吃上一周才行,所有学生都是这样,然而家里哪有这么能够吃上很久的菜呢?酸酸菜、辣椒面和盐巴面于是成了伴随我读完初中高中的食材佳肴,饭里没有油水,常常在第四节课的时候饿得心里发慌,要是学校附近谁家菜香飘进教室的窗户时,同学们的心早已飞到了食堂,这堂课也是成了白搭,好像学校都善解学生一样,后来每天第四堂课都改成了副课,把体育、音乐、美术都放在这堂课。然而上这些课的老师比学校更能体贴学生,有时候根本就不来,不来的时候班主任或者班长会宣布自习,自习是扯淡的,根本就是在教室里打闹。冬天的时候学校外面很冷,那时候每逢冬天学校外面都会下一场雪,我们都会聚在教室里取暖,有学校附近的同学都会从家里带烘笼(备注:一种竹编烤火取暖用具,专门烧木炭。)来班里烤,他们平时都穿得侬衣裹袖的,其实根本就不冷,提着火笼以示炫耀罢了。班上编座位时男生女生都不愿岔开座,一旦编到同桌都自觉的在桌子当中一分为二,用铅笔或钢笔划根直线,表示楚汉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即使男女同学之间有时相互借支笔用,问问习题什么的都得看看时候,而且脸色都会不自在的发红,男女同学之间从来不敢正眼相对,那时的男女关系清纯得再也不能清纯,就连心里的颜色都能看见。在无端保守和封闭的历史环境里,没有骚动的青春,也没有看到爱情出轨红杏出墙。
   十六岁那年父亲把我从龙塘转到石阡民族中学,虽然在县城里读书,可还是不能改变我吃酸酸菜、辣椒面、盐巴面的日子,那时家里的条件稍稍有所好转,家里给不出零花钱,母亲就给我多抓点米带去学校,我时常用米去兑换油炸粑和豆豆粑吃。高中的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饿得发慌,可以说我在读书阶段就根本没有吃过包饭,尽管那时的猪肉才卖一块多钱一斤,平时就是吃不起,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点钱去买点来熬油和待客。外公家的条件总是比我们好,可是母亲从来不去占外家的便宜,那时的女人也真正叫做嫁出去的水等于泼出去的水。大凡有亲戚家办酒母亲都会把席上自己舍不得吃的酥肉果、肉圆子果用方巾给我们带回来,想起几岁时我们兄弟几个在大门口等母亲回家的场景,母亲或许是去赶场或许是去吃酒席了,都期盼着她赶快回家。我们兄弟几个的衣服都是母亲用手工纺花,手工织布机织出来的,母亲把缝好的衣服用染布料染成青色,兄弟姊妹一人一套,新衣服要等到过年才穿。这种土布衣服不仅温暖了我的童年,也温暖了我的少年,这也是母亲用她的心血编织成的爱,而且这种爱已经成为指引我受用一生的力量源泉。
   我十八岁那年,班上高考预选起二十三人,考起二十二人,我有幸来到贵阳这座陌生的城市,从此我的人生开始转折,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放牛娃开始了属于自己真真意义上的城市生活。去贵阳读书时当初母亲缝的那些土布衣服早就陈旧了,父亲说,还是缝件像样的衣服去上学,于是母亲去赶大沙坝给我买了蓝色的涤卡布,找到裁缝比照我之前的土布衣服做了一套中山装,一套衣服去贵阳肯定是不行的,正好当兵回来的哥哥给了我一套绿军装,还有一顶军帽。就这样,两套衣服基本上陪伴我在省城度过了几个春夏秋冬。进校的一个星期都是操练一二一,学正步走齐步走,学校规定半军事化管理,洗澡的时间都没有,有时刚端起碗吃饭教官又在吹哨子了,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个星期都没有换洗过。在省城读书,也经常吃不饱,因为学校每月要收取生活费三十二元钱,父亲每个月固定从邮局汇款三十六元,交了生活费只剩下四元钱,学生餐票有四两、三两、二两和一两的票,三十二元刚刚够支付一个月的基本生活保障,要想加餐得另外给钱买票。学校食堂也有小炒,那多半是为代培(注:有工作的人带薪来深造读书)生和班上家庭富裕的同学开设的,对于我们这些家庭贫寒的学生来说,去开小炒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看见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口水在嘴里黏转回旋,胃和肠都在肚子里直打鼓。有时为了使自己的肚子好过一点,在那些富裕的女同学过生日的时候就去当小丑,给她们唱歌跳舞表演节目什么的,到那时就会有香的甜的各种水果吃,安慰一下唠叨的肠胃。女生过生日去女生宿舍得通过管楼阿姨同意和作登记,因为女生宿舍房间很小,基本都是四个床位,四到八个人住一间,只有男生宿舍才有六个或八个床位十几个人住一间的,在寝室里开生日琶醍不可能一个班的人全部来,所以女生也要看人做事,关系好才能进入她们的圈子。
   我进校的时候因为语文成绩较好,被学生会招去做校刊编辑,于是班上的同学都对我高看一眼,平时同学过生日都喜欢搞点吟诗作赋,这就是我的特长了,特别是班上几个女生都喜欢我们用好听的词语把她们捧上天。中等学校的课程没有像读初中高中那样时间紧,一般下午也没有什么课程,尽管如此,我们也不得出去放松,因为班主任是个铁面人物,他快四十岁了都没有结婚,他的大把时间都花在看管学生上,管理学生一套一套的,每天下午都叫我们集中培训,不是唱歌写字就是跳舞联谊,开始进校第一节跳舞课差点就被他踢了,因为一个农村放牛娃从来没有拉过女孩子的手,更不要说搂抱女孩子跳舞了,班上那些贵阳和遵义的女孩胆子挺大的,每次跳舞都是她们主动来拉我们的手,每次都要踩她们的脚,踩了她们我自己还脸红,而班主任杨老师老是在旁边比划,红眉毛绿眼睛的瞪着我们财会二班的每一个同学,班主任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有时财会一班的同学在一个户外区域里上舞课他也要去指指点点的,别的班的女生也会对他翻白眼,我们不理解的说他是变态和神经病,最不能理解的是他有时周六和周日还叫我们上联谊课,叫我们班和别的班共同互动,唱歌跳舞和篮球足球比赛,因为我们班有几个长得帅气的男生,篮球也打得好,杨老师总是把它们作为班上的亮点拿出去炫耀。学校还规定不准男女生谈恋爱,发现就要重处或开除,这根红线谁都不能跨越,然而班上也有偷偷相互喜欢的双双对对,但是后来一对都没有走在一起。唯独只有那些带薪读的家伙就是吃了雷的胆子,全是一对对的谈恋爱,有时也像猫儿一样想跑到我们班来吃腥,结果都是独来独往,不但一根草也没有带走,反而被班上几个块头大的男生弄得皮青脸肿,不仅如此,我们还有意找那些家伙打篮球踢足球出气,每逢遇到那些想吃腥的家伙在场我们就下力的斗他们,有时反映到班主任那里去,只要没有整出伤型,班主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事情不了了之,班上被人家斗的男生还被班主任批评,以后都输了的都不敢在班主任面前表露出来。记得财会一班有个女生叫王霞,凯里市人,个子高,人也长得漂亮,常带微笑,戴个金色的眼镜,简直就是绝配,她很快成了那些家伙的攻击目标,有几次学校搞活动,她都被带薪班的人邀请去跳舞,久而久之她都跟带薪班的个别男生单独来往和散步了。她们那个女班主任经常生病,好多事情都委托我们的杨老师代管,基本上都是两个班合在一起上大课,这种班级兄弟关系,哪能让那些家伙占便宜,于是两个班的男生团结起来奋力抵抗,硬是把王霞从带薪班男生手里夺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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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散文,朴实的文笔,真情的叙述,回忆自己自己童年到青年时的往事,再现了那些难忘的岁月,浓浓的乡土气息和时代气息,有着自己的独特感悟。感谢发文分享,推荐阅读共赏!【编辑:秋觅】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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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觅        2021-11-28 11:16:41
  朴实的文笔,真情的叙述,回忆自己自己童年到青年时的往事,再现了那些难忘的岁月。问好老乡,欣赏佳作,期待更多精彩!
秋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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