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的历史背景
　　 杜甫是我国唐代的伟大现实主义诗人，留下一千四百多首诗歌，这些诗歌广泛而具体地描写记叙了唐王朝从盛到衰的转折时期社会各方面的现实，成为一幅丰富多彩的历史画卷，获得“史诗”的崇高评价，诗人也被人尊崇为“诗圣。”
　　 杜甫的五言古诗《北征》，共一百四十句，属于长篇的叙事诗。引起历代文人的重视，形成叙事诗中稀有的名篇。《北征》写于唐肃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闰八月。也是唐朝发生安禄山叛乱的第三个年头。安禄山叛军逼得皇帝逃难，京城陷落，潼关失守，烽火遍地，各族人民遭到屠杀。安禄山遭到爱国官兵和人民的强烈反抗。公元756年，留守太子李亨在灵武自行即位为肃宗皇帝，草创朝廷，建立制度，举起平叛旗帜，得到爱国官兵与人民的拥护，成为人心归望的所在。实际掌握了朝廷政权，平叛战争形势好转。经过一年的奋战，到了杜甫写《北征》时，大将郭子仪收复河东，叛军内部发生内讧，分崩离析。一月后又收复长安，肃宗回到京城，胜利在望，中兴可盼。这就是《北征》写作的历史背景。
　　
　　 《北征》写作的缘起
　　 亲生的经历，才是最深刻的感悟，才有创作的激情。杜甫在安禄山叛乱的日子里，也是历尽艰辛。他饱尝忧患，当潼关失守，皇帝逃难时，家住奉先（陕西蒲城）的杜甫也带着一家人逃难到鄜州 （陕西富县）。他把家小安顿在鄜州东南的羌村后，自己也参加平叛，只身投奔唐肃宗。不幸在途中被叛军抓获，关押在长安，一直沦陷到次年四月。这其间诗人目睹人民遭遇的灾难，看到叛军的凶残，深刻地体会到人民百姓渴望安定的日子，渴望早日平息叛乱的急切心情。因此杜甫一脱身就直奔凤翔，参加了平叛行业。唐肃宗封他为左拾遗，当个谏官。职责就是向皇帝提出遗漏之处，给皇帝建言作参考。可是不久杜甫为罢免宰相的事，与皇帝有了不同意见。杜甫遭到责罚，两个月后唐肃宗让他离开朝廷。于是杜甫在这年的闰八月初一辞别朝廷，离开凤翔，回到鄜州羌村探亲。到家后根据一路所见所闻，记叙这次的旅程，结合归家后的事情，发表感想并提出自己对时局的见解，写下这首长诗。因为鄜州在凤翔东北，所以诗题叫《北征》。
　　
　　 《北征》的主要内容
　　 《北征》以诗人的一路行程为顺序，从离别朝廷到旅途见闻，到回家的感受，最后发表见解，这样井然有序地不加雕饰地写来。
　　 全诗分五个部分：从开头的“皇帝二载秋”到“忧虞何时毕”。写蒙恩得到放归假探亲，离别时还仍然忧愤国事、不忍辞别肃宗的那种感情。“挥涕恋行在”，表示自己在国家危难形势下回家探亲感到心情不安，还感到自己缺乏谏官的才华，担心皇帝有疏忽之处，恳求皇帝谨慎治理国家，彻底平息叛乱。诗人自称“臣甫”用奏章上疏的字样写这些话，表明自己仍在尽责，这样写大概就是要皇帝看的。“乾坤含疮痍，忧虞何时毕！”诗人痛心山河破碎，为民生涂炭忧虑，恋君忧国，慨叹不已，从而形成全诗咏叹的主题，同时也是诗中主人自我形象的特征构成。
　　 “靡靡逾阡陌”到“残害为异物” 为全诗的第二大段。描写归途所见的景象和引发的感慨。这里诗人着力描写了田野、山色、战场三种景象，构成一幅乾坤疮痍、人民心酸的历史风情画卷，抒发出诗人无限的忧虑和希望。诗人步履沉重地穿行田野小道，人烟稀少，身带疮伤，有的还流血。回头见那城堡上的旌旗，还在忽明忽暗的飘动，战争动乱带来的苦难现实，不堪回首，其中多少心酸！从山上往下望，邠州如在地底，泾水从中间奔流，山崖青石耸立如老虎令人生畏，晚风怒号，像要把那深青色的岩石震裂。诗人走上山道，百感交集。这时诗人又看到山野新开的菊花，鲜艳夺目，垂挂山野，那残留石上的曲曲弯弯的车辙，引发诗人另一番情趣，仰望高天青云，兴致勃发；山间景致幽静，也叫诗人赏心悦目。那些小小的红黑山果，令诗人的精神为之焕发。如果隐居此地，生活安定，伴云赏菊，真是清风雅致。这里是诗人将战乱与隐逸的两种生活进行对比，甘苦大有不同。国家还没有全部安定，那个肃宗却要自己离职回家，引发诗人感慨万千，内含对唐肃宗的很不满意，皇帝不知道他的一片忠诚。尽管如此，诗人依旧对那个皇帝抱有希望。
　　 诗人夜里走过古战场，月光下白骨纵横，寒气森森，想起叛军攻打潼关，官军不敌，百姓遭殃。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诗人希望唐肃宗记住惨败的教训，不要重蹈覆辙。这段途中重点写归途景象，陈述的却是国家忧患，抒发的是政治感慨，突出的是一个忠心耿耿，忧国忧民的封建士大夫形象！
　　 从“况我堕胡尘”到“生理焉得说”是全诗的第三大段。写诗人归家后与妻子儿女团聚悲喜交加的情形。这一段主要用细节描写的手法，家境穷困，妻子衣服补丁摞补丁，两个小女的幼稚天真，不懂世事的憨态，学着母亲的梳妆，弄得满脸铅粉，显出家庭贫困和乱离中团聚的悲喜情景，颇有天伦之乐。“老夫情怀恶，呕泄卧数日。那无囊中帛，救汝寒凛栗？”诗人囊中无钱，孩子们冻得发抖，掏不出钱来救济。这里的心绪情怀凸显出诗人的另一方面的性格和处境——艰难养家，爱怜妻女的平凡家长，也希望国家安宁富强起来。
　　 以上北征的行旅已经写完，本来可以结束诗了。但是诗人意犹未尽，在“恐君有遗失”的思想指导下，写出自己对时局的估计，提出自己的想法，补写出第四、第五两段。第四大段，从“至尊尚蒙尘”到“皇纲未宜绝”。 集中写国事，诉说对自己时局的估计，厄运已转到叛军头上，今年就是叛军灭亡的年，本月就可擒拿敌军的月。叛军时日不能长久，对平叛复国要充满信心。唐朝政权理应百代不衰！诗人用诗体写给的皇帝的上疏。提出自己构想的复国策略，向皇帝建议，希望官军以收复失地为主。第五段从“忆昨狼狈初”到“树立甚宏达”诗结束，主要表示对唐王朝中兴寄托希望，相信唐肃宗一定不负人民，让国家兴旺发达起来。这两段都是夹叙夹议，叙事录其事，议论题建议，明希望。都是在尽自己的谏官责任，委婉地要求皇帝谨慎的处理好国家大事，使唐王朝中兴起来，以热切的期待结束全诗。
　　
　　 《北征》的艺术手法
　　 《北征》这首长篇古体诗，所用的艺术手法，总体来说是用赋。毛主席给陈毅同志谈诗的信中说：“诗要用形象思维，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所以比、兴两法是不能不用的。赋也可以用，如杜甫的《北征》，可谓‘敷陈其事而直言也，然其中也有比、兴。’”毛主席的这段话，可以说也是对杜甫《北征》艺术手法的精辟总结，《北征》总的用赋，“敷陈其事而直言也”。“赋”是直接叙述，比较明快。比、兴都是间接表达，比较委婉。《北征》是叙事诗，也是政治诗，既要通过叙述事情来抒情达意，又要明白地表达思想倾向，因此主要用“赋”的手法来写，是自然而恰当的，事实上，《北征》就是杜甫的一个“陈情表”。慷慨陈词，长歌浩叹，严谨写实，指点有据。开头结尾，所见所闻所感都是一一道来 ，发挥出“赋”的长处，但是为了更形象地表现思想感情，有些想法不能直接道破，所以诗中又有“比、兴”手法使得叙事具有形象，意味深长，不至于枯燥。又使得语言精练，结构紧密，避免拖沓。此诗把家事、国事密切结合，把叙事、议论、抒情融为一体，赋体为主，侧重于记事。
　　
　　 《北征》的思想局限
　　 《北征》这首长篇叙事诗也是政治抒情诗。诗人杜甫对国忠心耿耿、对民满怀同情，对家爱护，在探亲途中，还履行职责，向皇帝的陈情提出建议。他自家艰难度日、还不忘平民百姓的疾苦，这种忧国忧民的情怀，表现出一个封建士大夫的可贵思想。应当承认，诗人的爱国主义思想情操是达到时代的高度、站在时代的前列的。《北征》抒怀的长歌笔调朴实而深沉，担忧国事为民书愿，对国家怀抱中兴希望。在当时的历史条件和政治条件下，诗人杜甫能够正视现实，反映真实，的确是很有进步意义的，艺术形式与内容也取得较高的统一。但是由于阶级和时代的局限，诗人毕竟是一个忠于封建王朝士大夫，把国家和人民的期望完全寄托于唐肃宗，对社会的理想也不过是恢复唐太宗的业绩，为大唐帝国的创伤而忧伤，不可能触及封建制度的病根。然而我们不必苛求古人，就杜甫所处的时代来说，他就是站在时代历史前列的一位伟大诗人！
　　 2021年12月3日于卧薪斋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