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回乡(外二首)
一、回乡
故乡,是唯一通向童年的九曲回肠
那一声声无语的呼唤引领我回乡的脚步
在故乡,“二股杈”的热情无与伦比
鸟雀们的攀谈让我不敢高声语
牵牛花的喇叭一下子让我泪流
“咕咕鸟”举起的红灯笼是一份惊喜
遍地的红果,犹如多年来我对故乡的诉说
我更像一个逃离的罪人,讶异于
这人生最开始的地方,如今
有原始森林一样的蓊郁和落寞
我渴望跳跳脚就能够到童年的梦幻之光
回故乡,我只带一把镰刀
将那些野生的榆树精简
只笔直地生长我的思恋
那些不知名的野草也就地斩绝
可我为何总也斩不断过去的影片
鸟声滴落,童年的笑声滴落
眼泪滴落,过去的故事滴落
故乡已经不是过去的故乡
我也已经不是过去的我
我们都裹在时间的河里滚滚东逝
还好,有一块净土可以寄存我的乡思
就像花开花谢,叶绿叶落一样绵绵不息
二、故乡辞
近乡情怯。一切都是
熟悉的欣喜。陌生的心疼
一切都有过去的影子。一切
又改变了模样。想回去,怕回去
故乡的人和故乡一起衰老,已经
认不出半个世纪前那个苦命的孩子
穿最朴素的衣服归乡,才能
以最快的速度和故乡融为一体
多么奇迹,在故乡我有使不完的
力气,做事或者回忆。都是心安
唯有在这里,可以把过去
翻来覆去地说给老树和鸟儿听
我喜欢长时间的仰望,像原始森林里
一样的老树,仿佛回眸茫茫的过往
越老越思乡。故乡如故人,是
我们对初心和根源的追溯与传承
三、十五年前
那时候爸爸刚进耳顺之年
在乡下老院,父亲一直住到六十六岁
他用一冬天筹划庄稼倒茬购买种子化肥
用春夏秋完成一年的耕耘
那时候我四处颠沛流离
父亲视庄稼如儿女
把不能跟我说的话都说给庄稼
他的自言自语持续了三十多年
父亲还和老院子的果树和睦相处
像抚育儿女一样为它们浇水打杈
那棵秋白杏和那棵海棠果树
每年他都摘很多果给我送来
我知道这果里有他太多的寄托
那时候以为父亲永远不会老去
每次回去面对父亲的絮说
总自作聪明地置若罔闻
直到他眼底坏了再不能独立生活
离开了土地的父亲最初百无聊赖
很难想象他如何从乡下走进了城区
如今他每天的主要任务
就是上下午两次下楼晒太阳
但每说起种地仍滔滔不绝
俨然十五年前一样情深似海
父亲是从庄稼地走出的农民
即便在城市也不变他土地一样的朴实憨厚
好在他还可以与女儿住在一起
找回原来他侍弄庄稼的感觉
好在我还能和父亲一起
度过这最宁静沉稳的时光
如今,我和父亲一起从农村走向城市
走向我们十五年前共同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