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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爱情】树与灯的沉默(小说)


作者:刀断青 秀才,1648.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414发表时间:2010-03-04 13:17:53

(一)
  
   顾家青想要的显然不是目前的结局。
   洛布已经消失了很久。她是个说走就走,一个如此绝决而洒脱的女子。这一点顾家青直到现在才发现,因为从前的洛布总是一个温柔、缺乏主见的小女子。细语香吻、静默安好,这不知让多少男人对她颇有好感。可她真正绝决起来,又让谁都无法靠近。
   顾家青在2007年初认识洛布。从网络上开始认识。开始的起因大概是她看了他网上的文字,然后加了QQ。
   彼时,顾家青刚从南方回到家乡小城。他大学四年一直呆在南方,渐渐地习惯了南方的暖冬和暴烈的夏日。
   火车在凌晨四点多到达小城。站前广场上灯火通明,在彼时竟有不少的人,拉人住旅馆的伙计,从车窗探头出来招呼旅客打的的出租车司机。伴随着熟悉的乡音一起将他包围的还有蚀骨的寒意。在站前小面馆里吃了一碗放足了辣子的面条。他站在门口看了时间,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正徘徊着要不要找个旅馆睡一觉,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网友打过来的,那人就是后来的洛布。此前,顾家青曾向她提及此行的时间。当时电脑那端的洛布说自己可以去接他,如果他方便的话。顾家青告知了她火车到站的时间。在那时,洛布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说到站就打她电话,保证十分钟内到站接他。顾家青以为对方是说着玩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电话里,对方问他具体位置和特征。顾家青报了自己的具体位置,想起自己包里有一本上车之前购买的三毛的文集,于是约定自己拿一本三毛的文集作为相认的标记。谁会大半夜地跑到火车站拿一本小说发呆呢。想到这里,顾家青为自己的主意感到好笑。再后来,他又想到,大半夜的,自己没问清对方的特征,万一是一个犯罪团伙,那自己不是自投罗网吗?
   想着想着的时候,一辆出租车从自己的身边开过,在他周围转了半圈。铃声再次响起,他刚出掏出手机,只见前方出租车里走出一年轻女子。顾家青民注意到了她,他对她轻轻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那本厚厚的书。
   两人相视一笑。
   第一次见面,现实的洛布给顾家青的第一印象同她在网络上给他的印象一样,爽朗大方,完全是一大姐式的人物。
  
  
   (二)
  
   在洛布的博客里,许久已没有了更新。她本身就不热衷于此,也没有在网络上写日志的习惯,即便她喜欢看人家的网络日志。
   顾家青继续看她博客里的最近来访人员。有一个博客他认识,那是洛布的前任男友,一个没有工作、常年游荡的男子。两人因为性格不和而分手。
   那个男人在洛布的博客里留言:“洛布,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没有你。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在春节到你家来找你。原谅我,好吗?”顾家青是知道洛布与这个男子的关系的,在与她在一起后,他还见过那个男子。只是对方不知道洛布与他的关系,以为顾家青是洛布的朋友,一路上都向顾家青说他与洛布昔日的往事,并一再强调他真正爱洛布。
   顾家青发现,洛布的博客里几乎全是那人的留言。留言的时间显示那已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如果在以前,顾家青肯定会自作主张地登陆洛布的博客删除这些无聊的话语。如果是洛布本人看见了,依她的个性,也一定会删除这些留言。但它们还存在,说明她并没有看见这些留言,也就是说,洛布至少已有半个月没有登陆自己的博客了。
   过了春节,顾家青通过朋友关系很快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在学校里,他学的是计算机,却不是广告方面的专业。刚进公司的时候,他负责一份行业报纸四分之一的版面。那是压力很大的职位,这让他做得很吃力,每天定稿之前都是检查了又检查,生怕出一点问题。
   在假期的时候,顾家青同朋友一起去爬山。人群中的洛布较为沉默,这一点在顾家青的意料之外。她常常在前进着的时候就一个人掉队了。对于洛布这样的漂亮女子,众人并没有不满,反让大家心生怜意。
   顾家青见她如此吃力便落下队来替她拿包。对方没有拒绝,只是不停地喘着气说谢谢。
   “顾家青,洛布就交给你啦。我们先行一步在山顶的亭子里等你俩哈。”有人大声说一句,先行的众人消失在山路的另一侧。
   彼时正在山路的转弯处,险峭的阶梯以大于六十度的角度向前沿伸。在一处小台阶上,洛布抓住一旁的铁链弯着腰休息。
   “好热,我们先歇歇吧,顾家青。”洛布道。
   于是两个人在半山的阶梯停下来。顾家青在阶梯的另一侧,用手抖着活动的铁链,有少许的锈迹簌簌地向下掉。顾家青看着洛布用手臂擦汗的侧影,停顿了一会然后转开目光。在彼时,众人的说笑已经逐渐消失。只有安静的阳光穿过浓厚的树林掉落在一级级台阶上,静默无言,似有深意。顾家青拉了洛布的左臂膊,用眼睛告诉她继续前进。洛布点点头,想起这个男子刚才在大雄宝殿里一脸虔诚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然后扑哧笑出声来。
   顾家青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笑。继续上台阶时,不停回头看山下那浓密的丛林和丛林之上跳跃的阳光。
   洛布是中学物理教师,工作稳定,也算是一份不错的职业。但后来她辞职,在市里一家网络公司做了网站女性频道的网站编辑。
   她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果断而独立,但却拥有柔弱如垂柳的外形掩盖了她真实的内心。
   渐渐地同洛布熟悉起来。到后来,顾家青惊奇地发现两人已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于此,顾家青倒也感到轻松,整日下班后有个能说话的朋友,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洛布同她聊的话题很多,生活中的困惑,外语的语法,电影的观后感,甚至是插花和品茶之类的话题。对于这些,顾家青都不在行,但回答却总能让洛布满意。事后,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自己喜欢听她说话,一个倾诉一个聆听,然后自己再从感性的层面提出意见。
  
  
   (三)
  
  
   顾家青觉得自己变得伤感起来。他不知怎么就无聊到一页一页地翻洛布以往的日志了呢?
   他看到自己的留言从2006年到2007年,再到2008年。本以为可以待续到2009年甚至更久,但却突然无法再继续。就如一座被荒废的园子,无人看管,除了昔日怀旧之人会偶尔一探,时间一长,自然荒凉凄清。
   他看到更久之前的留言。是一个道歉的留言。在下面有洛布简短的回复。顾家青觉得自己见了鬼似的,从对方的语气中可以得知又是一个喜欢洛布的男子。
   这多少有一点让顾家青后悔——以前的自己怎么没注意到这一点呢?
   点击进入对方的博客,看到对方的相册。一个男子,四方脸,短发,挺有精神。然后他看到对方相册里有洛布的照片,并且全是从自己的博客里转过去的。因为那些照片除了自己,连洛布本人也不曾拥有。顾家青觉得对方像是从自己怀里将洛布抢了过去。但很明显,对方并没有得到洛布。
   他觉得自己与对方都是可怜人!
   有一段时间,洛布的电话明显增多,但大多在午夜零点之后。顾家青常常是在第二天早晨接到洛布曾打过电话的通话报告。在彼时,他已习惯了早睡早起。下班后,回到家做饭,洗脸再看看书就上床睡觉。顾家青曾经沧在第二天早上打过电话给洛布,但对方又说没什么要紧事。事后一想,也许是她习惯在深夜找人聊天,如此而已。
   他试着让自己晚一点睡觉,然后开着手机等待洛布。但好几个晚上过去了,她的电话却并没有打过来。每天夜里,他将手机放在枕头的右方。白色的机身,黑色的屏幕,他就那样看着手机发呆。如果手机骤然亮起,铃声响起,那么就是有一个人打通了自己的电话。
   他第一次觉得等待是一件如此微妙的事情。
   夜里的时候,顾家青泡了一杯咖啡,雪色的瓷杯在灯光下闪着光亮,袅袅盘旋而起。顾家青戴了眼镜,双手捧着热乎乎的杯子来到阳台。那是夜里的十一点,小区楼下的公交站台已没有了人迹。有来往的车辆急驰而过,在夜的海洋里激起阵阵浪花。被林荫覆盖的人行道上有零碎而杂乱的黄色光斑。顾家青在夜的静美中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美。他站在四楼阳光,在夜风中喝完那杯咖啡。突然想起自己大学的南方生活,过往温柔已经被时间上锁,只是挥之不去的难过。还有那个叫洛布的女子,她此刻会站在阳台上看到这幕风景吗?
   夜里二十三点的时候,顾家青正躺在床上看苏童的《妻妾成群》。那段时间,他喜欢上这个南方作家。书中的语言魅力以及营造得很成功的气氛这都让他眼前一亮。
   然后手机屏幕亮起。
   “HELLO!”他接起电话。
   “呵,我还没睡觉。你呢,洛布?”他躺在床上,伸了伸四肢说。
   “什么,现在出来吃夜宵。你一个人?”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他挂了电话。
   在深夜十一点半,他穿好外套,咚咚咚地跑下楼。彼时,小区的老头正准备关门。见了顾家青,打了招呼问“顾家青,你出去有事?”
   他嗯了一声,顾不得更多地跑了出去。他的心忐忑不安,不知道洛布出了什么事才会才会在半夜的时候叫他出去。
   整个城市恍如沉入海底庞大舰船,到处充满着清寂的辉煌。顾家青在寒冷的空气中穿过两个十字路口,独立小跑过灯光明灭的林荫街道。二十分钟后,他在顾客寥寥的烧烤店里见到了无限落寞的洛布。
   她见了他的到来,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她面前银色的盘子里放了满满的食物。顾家青坐下后,她又招呼老板加了几瓶啤酒。周围的食客有少许回头一望,片刻间又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去了。对面的女子一反常态,不解释为什么叫他来,只是笑意盈盈地同他比喝酒。顾家青用心疼的目光看着洛布。这是他第一次肆无忌惮地看她的双眼、睫毛和脸庞。
   她的笑声十分明亮,喝了酒之后更甚。那时,店里十分安静,只有细声的话语和远处公路上遥遥传来的车声。
   洛布每叫一次酒店总引得众人回头一望。她的酒量很好,眼睛明亮亮地看着他,完全不是平日的洛布。
   顾家青和洛布是店里最后一座客人。临走时,她大声叫着老板将没吃完的东西打包。顾家青结了帐,示意老板不用不用理她的要求。
   她已经醉了,一路上笑个不停,在静寂的深夜显得十分明亮。
   没想到二十三岁的生日就这样过去了。他扶着她,听得她轻轻说了一句。
   家青,扶我上二楼。我要上厕所。如此走了几分钟,她又轻轻说道。
   凌晨三点,他们找不到一个公共厕所,也没有出租车经过。
   顾家青将她扶进旅店,登记了房间。她很快沉沉睡去。
  
  
   (四)
  
  
   顾家青将洛布的博客一页页地翻下去。直到那时,他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洛布的过往。
   在无聊的时候,他曾用网络搜索出一个网友所有的真实信息。这对于他来说不是难事。他在百度中搜索对方的QQ号,然后找个另一个博客里的一段聊天记录。从聊天记录和对方的QQ资料中确认了对方的出生地和生日。他又从以往对方同他聊天时的IP得知对方在南方某城市工作。他搜索出一份简历,从与自己先前得到出生地和生日确定了对方毕业的大学和现在的工作。他甚至在校内网搜索对方的姓名再利用学校进行筛选,最后找到了对方的照片和最新的日志。
   网络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一不小心,你的所有隐私就被人家得知了。可顾家青现在才发现自己竟从没了解过自己身边的洛布。
   他一篇篇地看她过往的日志,然后看到2007年5月的一篇文字。是关于那次爬山的文字,日志中有一张照片是几个人的合影。山顶的亭子里洛布坐在顾家青身边,脸上是纯真的笑容。而背景则是远处层层的青绿山林。
   日志后有很多评论,但绝大部分是洛布自己的ID。整整五页看得顾家青的眼泪都掉下来。九十多篇回复,全是关于他,不同日子,但都是深夜,她一个人在那静静倾诉她对他的看法,思念和等待。
   顾家青不曾知道洛布曾爱自己如此之深。多少个夜里,她就那样默默地在博客最隐秘的地方用隐晦曲折的方式写着她的爱恋和等待。
   他却最终没在合适的时间里发现。顾家青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和他从那个夜里之后走在了一起。在这个世界上,两个人的温暖总还是抵过两份孤独。
   渐渐地露出小女子情态,幸福得无法无天。两个人有各自的工作,却有一个共同叫家的地方,就像是圆盘里的两颗球,无论怎么来回都绕着同一个圆心。
   洛布就是这样一个如此而已知足的女子。喜欢畿米的漫画,喜欢刘若英的情歌,喜欢金城武的脸庞和梁朝伟狡黠的笑容。周末的时候一起上公园,一起去菜场。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周末人太多,两个人的时候却更加喜欢人多热闹时候那种世俗的喜乐。一起去挤山车,手牵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搂着腰在菜场里讨价还价。
   更多时候的顾家青是个沉默男子,对待感情是那种稀薄但绵长的人。在她的面前只是个大男孩。但她喜欢他大男孩的本性的闪烁的才气。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是一个男子最好看的时候。即使他叫嚷着菜里盐太多之时,她也从中听出几丝喜悦在里面。
  
   洛布,你知道吗?我想一辈子同你生活下去,永远地,执手携老。他曾从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如此说道。
   我也是。家青,我一直很爱你。她转过头时突然动情地哭了,然后返身投入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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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寓意深刻的小说。顾家青和洛布,路灯与树,两相映衬,无限引申,有哲理的因素在文字间跳跃。但是,生活终究不是路旁的静物,生活是流淌的河流。路灯能不能永远照耀树,树是不是永远愿意承接路灯的照耀,这要让流动的生活去回答。【编辑:耕天耘地】【江山编辑部•爱情征文精品推荐10040261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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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木子生火        2010-03-30 19:00:12
  很欣赏作者的文章,尤其象诗一样文字的小说,给读者留下的总是意尤未尽的感觉。问好作者
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乘胜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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