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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八一】桃花巷(散文)


作者:春草葳蕤 进士,11430.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355发表时间:2021-12-12 11:52:17

【八一】桃花巷(散文)
   我猜,这桃花巷,准是因为有桃花树才得名的吧?会不会桃花树长在巷子口呢?每年早春时节,桃花虬枝弯曲,枝枝叶叶繁茂,红蕊轻吐,甚是鲜艳夺目。要是桃花落尽,那些小桃子扭着绿绿的小嘴儿,好似在诉说着一腔子爱与恋,也是很美的!
   没想到,我还真就猜错了。桃花巷口没有桃树,甚至什么树也没有,只是离巷子口很远的小径边有柳树一行,长在溪水边。看似有些年岁的样子,如烟的柳丝,随着清风飘逸着,引逗着溪水里的小鸭小鹅都伸长脖子,去啄食那些绿绿的丝线儿。
   巷子口空落落的,却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又高又大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有的。石头大就大吧,没人怎么着它的。然而,这石头上面落满了桃花,一瓣瓣一片片地印在石头上,拂也拂不去,摘也摘不下来。贴到石头前仔细看去,桃花瓣瓣,脉络清晰,栩栩如生。小巧的桃花,好似从石头里钻出来的。有老人说,很久以前,这村子里下过一场桃花雨的,这雨点子很大,也很沉重,落在地上就不见了,而落在石头上的却是融进石头里,变成了一朵朵桃花,浮现在石头上了。
   老人说完一笑,真假没有人去计较,也没有人去追问。因为她每天都讲故事,一个又一个的,谁也不知道那些故事里的真假成分有多少,都是听完一笑了事。老人很老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多大年纪了,也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人们都叫她桃花。她也不恼,反而嘻嘻一笑应着说:“嗯,我是桃花。有什么事儿呀?说来我听听,我给你解解。”老人说话时,眼睛发亮,嘴儿憋憋着,牙花子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很好看呢!
   有巨石满身的桃花,有叫做桃花的白发苍苍的老人。这样说来,这桃花巷,也算名副其实了。桃花巷,住的人家很杂,各种姓氏的都有,山南海北的也都有。从前这里的人家没有这么杂,只有王、李、丁、贾四大姓氏,后来人越来越多,姓氏也越来越杂了,什么赵钱孙李等几大姓氏,几乎全都有了。
   据说这桃花巷出过不少人才,状元肯定也出过,只是年代久远,很少人去追问。桃花是这里住得最久的一个人,她七八岁就来过,因为她的三姨家在这里住过,桃花母亲经常带着桃花来三姨家走走,有时候也住上几天。次数多了,桃花来三姨家也习惯了,竟然把三姨家当成自己家,只要得了空闲就来,一住就是一两个月。多年以后,桃花巷也成了桃花的家。
  
   二
   桃花,这名字说来很久了。别人记不得,桃花自己记得。
   从前桃花坐在桃花石旁,讲了无数次她这名字的由来。以后,她慢慢地不再讲了,心里也平静多了。桃花总是在想,多少粮食都烂在肚子里,怎么一个人就放不下,就烂不在肚子呢?总是没日没夜地想起他,总是拂不去,抹不掉的。
   经常无人在时,桃花抚摸着桃花石头,偶尔还能听到她的自言自语:“难不成你就是那三生石?我的名字早已刻在你的身上了!这一朵朵的,满身都是你。难道你就不想对我说什么吗?这是在预言我和你吗?桃花,桃花石,也像一对痴情的人儿似的,是不是太戏剧化了?唉!我这平常的女子,不值一提的,咋会有那样的缘分?”
   然而,缘分好似早就注定了。
   桃花心中的他,叫志勇。人好着呢,身材高大,模样英俊,威武的样子,无人可比。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春天的时候。一天黄昏时,天气有点子阴沉。云儿低低的,燕子低飞,呢喃盘旋,好似要下雨了。一群孩子在桃花巷口玩耍,他们手牵手儿,边跑边大声唱着童谣:“刮大风,下大雨,南面来了个白毛女,不是她就是你……”
   是在玩游戏呢!一般都是几个孩子一起来玩,再找一个人当“白毛女”。然后,五个孩子拉着手围着“白毛女”转,“白毛女”要闭上眼,手指着前方。五个人嘴里说就大声唱着:“刮大风,下大雨,南面来了个白毛女……”等儿歌念完后,“白毛女”睁开眼,手指着谁,那么人就当白毛女。
   那天,桃花又来三姨家,同这群孩子在玩耍。其实,她已经十七八岁,早已出落成美丽的大姑娘了,偏偏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耍。她玉立亭亭地站在圈里,被围着,闭着眼睛,嘻嘻地笑着,用手指着,一直指着……当她睁开眼睛时,桃花愣住了,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后生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就是志勇,他家住在很远的三村里,那天听说县里来了队伍,他高兴得一夜都没有睡好,他想去参军,去保家卫国。
   天还没亮,志勇要娘给他烙上几张红面饼子,往怀里一揣,就赶起路来。来到县城,志勇才知道县城有多大,他走得晕头转向,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队伍。到了黄昏时候,他已是头昏眼花,人饥身乏。
   这时,志勇恰巧路过桃花巷,一眼就看见了像桃花一样的一个女孩子,站在一群孩子围起的圈子里,正在仰着脸儿,闭着眼睛嘻嘻笑着。远远地,他走了这么久,已经走得口渴难耐,本想打算走进巷子里的人家讨口水喝,却一眼看见了桃花。也就是他叫了一声:“桃花!”从此桃花就叫定了这名字。
   好美呀!在志勇的眼里,从来没遇见如此美丽的女孩。她樱桃口,一双水杏儿似的大眼睛,鹅蛋儿似的脸盘,袅娜的身段,乌溜溜一条大辫子垂到了屁股蛋儿。尤其是她一说话,嘴边就会显出两个小酒窝。她一笑,小酒窝就往人心里扎,扎得越深,她就越美迷人。桃花对傻了的志勇甜甜地笑着,问:“你是谁呀?我见过你吗?”
   “咋?这不见到了。”志勇不慌不忙地说着。一群孩子大笑着,都来问志勇从哪里来。志勇好似见到了久别的伙伴,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志向,同时也说出了他姓氏名谁,家在何处。
  
   三
   孩子们都被志勇的做法折服,一个个都感觉大哥哥志勇比自己才大几岁,就这么勇敢,好赞呀!那时的桃花也才十七八岁,只是除了庄稼地里忙庄稼,其余时间,还像个孩子一样天天在玩耍。尤其是到了三姨家里,更是没了约束的野娃儿,与同伴们放开了玩耍。而娘呢,见了人就要人给桃花说亲事儿:“咱们家女儿大了,看看有哪合适的后生给说一个。俗话说呢,女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成冤仇。”
   桃花听了,小嘴儿一努说:“娘,我还小嘞。”
   娘就眯起眼儿一笑说:“不小了,娘像你这般大,已经嫁给你爹了,还有你姥姥像你这么大,也早已进了你姥爷家的门了。大什么大,早结婚早生子,我要早早抱外孙呢!”桃花心里忽然就想起娘说的话,也不知为什么,脸儿红了,心儿突突跳着,好似不能把持自己了。
   桃花感觉和志勇真是一见钟情了。志勇也喜欢上了桃花,他叫着桃花,拍着胸脯说:“等我哈,桃花。等我打完了鬼子回来,就娶你呢!”
   桃花娘可不这样想,这哪能行?志勇去参军打仗,保家卫国,确实是好事,也值得支持。可是,哪一天能回来呢?于是,对桃花说:“不行,咱们不能答应着这门婚事,桃花还是另找个人家嫁过去,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要紧。”
   然而,桃花却是王八吃秤砣,她还就是铁了心了。除了志勇,她谁也不嫁。志勇去参军,她就安心在家等,一年不回来就等一年,两年不回来就等两年,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志勇胸前戴着大红花走了。临行前,志勇对桃花说:“放心好了,桃花。打了胜仗,用不了几年我就会回来了。那时候,咱们全国都解放了,人们都过上好日子,咱俩一起工作过一起学习,一起把日子过好。”
   桃花恋恋不舍,对着志勇唱着:“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儿转哪/蚕豆花儿香啊麦苗儿鲜……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细听我小英莲/哪怕你一去呀千万里呀/哪怕你十年八载呀不回还……”
   志勇走了,从此桃花就来到了桃花巷,搬到了三姨家里住,后来就在三姨这儿找了份工作。每天下班上班,有时间就坐在这桃花石旁,坐在那里等她的志勇,她相信志勇会回来,她相信志勇哪怕有一口气也会回来娶她的。
  
   四
   多少年过去了,三姨早已去世了,连桃花的父母也早不在人世了。
   沧海桑田,一切都在改变,唯有桃花的心没有改变过,她每天都在想着志勇,每天都在念着志勇。然而,依然是没有志勇的踪影。有人说志勇一定是牺牲了,再也回不来了;也有人说志勇升了大官另娶了,他不会再来娶桃花了……
   桃花不信,她坚定地相信只要志勇在,就一定会回来,来到她的面前说:桃花,我回来了,我要娶你。
   桃花渐渐老了,虽然她成过亲,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没过几年,就离异了。因为桃花的心里谁也放不进去,她努力过了,也试着想忘记,却怎么也无法忘记。
   白驹过隙,岁月不饶人呀。桃花老了,老得什么事儿也记不得了,唯记得志勇这个名字这个人,还有志勇那年轻英俊的脸儿。她坐在桃花巷口的大石旁,一天天望着远方,望着……
   这一天,一个身影走进了她的视线,他有些老态龙钟,步子也摇摇不稳,可是他一直走到桃花面前。
   “桃花,你是桃花吧。是你吗?”
   “嗯,我是桃花,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胜利了。”
   “胜利啦!”
   两个人搀扶着,一起走着。他们就是桃花和志勇。原来,志勇在战斗中失去了右眼和一条胳膊,他不想连累桃花,他想将对桃花的爱,永远压在心底,同时也祝福桃花能重新获得幸福。
   过去的那些年,志勇一直想来桃花巷,又一直不敢来,他怕回忆起那段往事,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悲伤。不过,老了的志勇还是来了,他怕再不来就没有机会了。他想起来桃花巷,想起那一块印满桃花的石头,要好好看看那上面的桃花。万没想到,他竟然遇见了桃花,也没有想到桃花依旧在等着他!虽然,岁月给桃花的脸上增添了皱纹,也让她苗条的身材变得单薄佝偻。然而,那双清亮美丽的眼睛却没有变,那定格了的温柔一笑,也没有变。
   他们携手走进桃花巷,停下脚步,安静地坐在那块满是桃花印记的石头上。此时的志勇知道,他的那个桃花依旧是最生动、最美的那一瓣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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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读罢此文,感慨万千。一叹桃花和志勇情深似海,二叹二人都愿成全对方,三叹两个爱得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痴情不变。真正的爱情,犹如故人重逢,那颗寻寻觅觅的心,也就此安定下来。因为,笃定对方,就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真正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和他不离不弃,只要有对方在的地方,就会如同天堂般美好。真正爱一个人,就是心灵找到了依靠的港湾,哪怕两个人放弃当下的一切,重头开始,也无所畏惧,因为,彼此都愿意最大努力地付出,最大程度地成全。真正爱一个人,你会为她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不求回报,不计得失,就这样好好地去爱。真正爱一个人,是没有原因,只想牵手一辈子。文中的桃花和志勇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挫折,心里都想着对方念着对方。这份痴情和坚守,着实令人感动。好在,作者给他们安排了重逢,我喜欢这样的结局,尽管完了,迟了,但这份情却更真,更美。感谢赐稿八一,期待更多佳作。【编辑:燕山客】【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1214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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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燕山客        2021-12-12 11:53:17
  佳作难得,与君共赏。
燕山客
回复1 楼        文友:春草葳蕤        2021-12-13 07:02:18
  感谢燕山老师辛苦编审,问好老师,葳蕤敬茶!
2 楼        文友:墨林        2021-12-12 17:08:43
  平常女子一生的守候,一曲动人的爱情故事,朴实,感人!好文章,欣赏了!祝创作愉快,期待新的精彩!
墨林
回复2 楼        文友:春草葳蕤        2021-12-13 07:02:41
  感墨林老师留评,葳蕤问好老师,敬茶!
3 楼        文友:阿巧        2021-12-14 17:20:17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最美的爱情故事莫过于此吧!作者文笔娴熟,故事情节感人,借花喻人,主题鲜明,触人心弦。精彩散文,值得细读!问候春草葳蕤老师!期待老师佳作频传,生活愉快!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回复3 楼        文友:春草葳蕤        2021-12-15 08:45:43
  感谢阿巧老师一直的支持与鼓励,非常喜欢阿巧老师的散文,文笔清新,细腻,感人,希望能在八一经常读到。葳蕤问好老师,敬茶!
4 楼        文友:乡笛        2021-12-16 11:36:02
  一篇爱情的文章,情真意切,有声有色。文字自然流畅,简洁干净。拜读受益。祝老师冬日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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