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炕腊肉(微小说)
(一)
几十年前,乡村人贫困,给孩子取名也很随便。这不,穿洞村的老冉就给他新生的孩子起名为“狗儿。”老冉说:“狗儿忠诚,又好养活。”人们都给老冉的儿子喊“狗儿。”
狗儿长到十八岁那年,到外地打工劳动。狗儿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能再用“狗儿”这个名字了。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大名叫“冉挺大。”从此“狗儿”这个名字就没有人再喊了。
狗儿还真的很好养活,冉挺大他自己一阵打拼,三十岁那年就自己立业,在县城开了一个公司,公司名叫“挺大公司”,自命为总经理。不久又与一富家大姐结婚,生意倒也红火。人们都给他喊“挺大经理”。他乐得一脸笑哈哈。
“挺大经理”的父母都早超过六十岁了。依旧住在乡村老屋里。老屋独立在一个山坡上,周围四五百米内有十来户人家。一般也都没有往来,老人夫妇独立生活着。“挺大经理”除每月给父母二百元生活费外,十多年都没有回家看看。父母的泥坯房子早已歪斜漏风,他也没有回家修理一下。老冉两个老人觉得只要儿子过得好,有出息也就没有要求修理房子。倒是心安理得地安居住在乡下。
(二)
那天夜里突然发出疯狂的狗叫。那狗叫声如鸣雷一般地接连不断,中间几乎没有半分钟间歇。扰得附近的十几家人无法入睡安眠。坡下居住的姚老汉本来就爱安宁,黄老汉更是怕吵闹,对这突然传来的狗叫声感到十分讨厌。
“他奶奶的,哪里的野狗,叫他妈的发瘟。”姚老汉拄着拐杖站在地坝中间骂个不停。
可是那个狗叫依旧是“汪汪”“哐哐”的不止。
黄老汉把门窗紧闭起来,倒在木床上,把被子蒙着头,还是挡不住那疯狂的狗叫……
那狗叫一夜叫到天明,天明还是“汪汪”不止。
“真他妈烦人,比高音喇叭还烦人,我去看看是个什么野狗?”姚老汉拄着拄杖向狗叫的方向走去。
不到一小时,姚老汉回来了。他嘟噜着说:“我以为是野狗发狂叫,原来是冉家那个发财了的狗儿弄来的看肉狗,说是帮助两个老人防备小偷的。唉!这个狗儿,为了吃腊肉把狗弄来 “汪汪”的叫,真是烦人!”姚老汉没有好言语的连连诅咒着。
(三)
这狗是“挺大经理”从公司牵回家里来的。
原来这个挺大经理在城里长期吃着饲料养育出来的鸡鱼、肉,身体已经发胖得像一口酒缸,四肢发达得像大象的粗腿,脑袋像一个装稻谷的箩筐,手指母一个个像胡萝卜,体重达到二百六十五斤。挺大经理从去年春开始,每天坚持去做按摩和运动减肥,可就毫无效益,相反体重还在增加。为此很是担忧,担忧不知如何有效的减肥,减去体重。
他的妻子富家大姐终于发觉是吃的那些饲料鱼肉,那些饲料养的鸡鸭烧烤头,带来的肥胖症,于是就对男人说:“从今年起我们不要再吃饲料养的猪肉鸡鱼了,你回到你老子哪里去,想法买两条乡下草料养的大肥猪,把它宰了炕干成‘腊肉’,我们吃这样的肉保证你的身体就好起来。”
挺大经理觉得妻子的话很对。于是就从带着两个帮手从城里回到父母的歪斜泥坯房子,丢给父母五千元钱,要父亲去买农户饲养的草料肥猪。老冉对儿子说:我走不动路了,你自己去买,自己去宰杀,我顶多帮你看守者把肉用柴火炕干。挺大经理的母亲也说:“我没得力气去上下提肉,一切你自己搞好,我只能帮生火。”
挺大经理只好自己到乡下,在一个农户家里卖到两条肥猪,宰杀后足足有五百斤肥肉。挺大经理和帮手把肉用车拖回家里,又找人把炕肉的一大堆柴火搬到屋边,堆得像一座小山。叮嘱父母给他好好把肉炕干放好,到时来运回城里吃。
“我狗儿要吃肉,我还得去炕,为了狗儿,我还得出力。”冉挺大的父母无法推脱,只好答应。
父亲老冉费尽力气把猪肉挂上炕,五百多斤猪肉足足挂满半间小屋。两个老人忙碌大半天,累得腰腿酸软。母亲一抱抱地把柴火堆到火塘里,划火点燃,烟雾浓浓的升起来。
父亲找人打电话对儿子说:“最近乡村里出现小偷,我们年纪大耳朵不好,怕夜里来了盗贼不好办,你要自己想办法防备。”
挺大经理回电话说:“这个好办”。紧接着就到城里找到一条大狼狗牵回家,用一条铁链拴在炕猪肉的火炉屋旁边。”
“我这条狗跟你们一样,对我的事很忠实的,有它照护着,你们只管烧火炕肉就是。”挺大经理交代后,又回城里去了。
老人气呼呼地回答说:儿子,你怎么说话的,你能把我们当你的狗一样的呼来使去么……
冉挺大一摇头,说:“对不起,我比方打错了。”
老冉:“哼!”不像话了。
(四)
这条看肉狗忠诚地守候在火炉屋子边,一天到晚,一晚到亮都发出“汪汪”的嚎叫,声音从高坡传得老远,搅得四邻不安……“他妈的,瘟狗!”四邻的人们咒骂不断。
两个老人轮流给火炉添柴加火,为他城里当经理的儿子用心炕着腊肉。腊肉在火苗上不断地流出油脂,滴到火苗上发出“吱吱”的响声。“哎呀!我的膀子累痛了……”老冉摇头。
老冉从肉流出的油脂发现,这些猪肉都是饲料养大的,并不是草料饲养出的。心里叹息说:“狗儿还是没有买到真正的好猪肉……”
这年头,哪里有货真价实的东西。老伴回答。
一连几天,两个老人就添柴加火的累着。把肉炕得半干了。看肉狗只是不停的“汪汪”的叫唤着,声音渐渐嘶哑了,发不出大的声音了,但是那狗还是“呜呜拉拉”地嘟噜着不停。真是一条很忠诚的狗。
两个老人看到这条狗很是尽力地看守肉,也就开始放心了。“小偷不敢来了,我们也可以放心睡觉了。”
夜里,老冉夫妻拥抱着入睡。发出“呼噜噜”的鼾声。
看肉狗守在火炉边,盯着那些发出芳香的肉,嘴里“呜呜”的叫唤着,守护着……
(五)
一夜寒风紧。
火炉上柴火红焰,阵阵肉香传出,弥漫空中。
好在看肉狗的嚎叫声小了,四邻都可以安然地睡觉了。
老冉睡得香喷喷地,梦里觉得在吃烤肉,真的好美味……
老冉的老伴也在梦里吃着烤肉,觉得腊肉的香味就是在满口里钻……
突然,老冉觉得周身发热起来,继而感到发烫。老冉感觉不好,一下翻身起床,往炕肉的火炉屋里里一看,大叫一声:“老婆,糟了!炕肉的火炉屋着火了!”
那些猪肉都连连掉入柴火堆里,流出油脂呼呼地燃烧着。火势越来越大……
“救火呀?”老冉大声喊叫。可惜邻居都已经睡得入迷了,没有一个应声的。
老婆子听到喊声,挣扎着翻身爬起,连秋裤都没拉上,就去找东西扑火……
那条看肉狗身板坐得直直的,两眼瞪着火堆里燃烧的肉,没有一点行动。看着被大火烧烤燃着的肉。
老冉纵步跃过大火,准备去把看肉狗的铁链解开,放它逃离火边。
谁知那条肥大的看肉狗错把老人当成是偷肉的小偷,一下猛地飞跃起来,张开大口一下就咬住老冉的脖子,狗头一阵摇晃,翘起前脚,就把老人按到火炉中,老人挣扎抱着狗不放,在火堆里扭打,渐渐无力了。那些猪肉,老冉,看肉狗都在火堆里一起燃烧……
“狗儿,你来吃炕肉吧!”老冉的老伴哭喊着,叫嚷着。扭头见到自己的男人倒在火中已经烧死,也就高叫一声“我也不活了”把头一栽,身子一歪就倒进火炕里。
冉挺大从城里回到乡下,准备提肉。当他看到火炉里的那堆猪肉,人肉,狗肉的残骸时,这个当年的狗儿就大声“哇哇”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