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章河水(外二首)
◎章河水
那么多来过岭南的古代名人
从南安古渡来来去去
愁绪比墨水还浓黑
为了打救自己,他们在船舱上
写下一首首平平仄仄
我所知道的韩愈、刘禹锡
他们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待
长安那扇大门,再次敞开
苏轼、王阳明,如果没有章河水
灵柩也回不到故乡
只有屈大均是幸运的
他一叶轻舟,把北方的美人载回
珠江之畔的小村
当我站在梅关上,远眺
一座改名大余的城和她的章河水
她如今老了,寂寞的沙子爬满了河滩
却从来不曾忘却曾经的荣耀
◎冬天的雨
大地病了
可怕的虫子在空气里飞舞
冷不防咬无辜者一口
田畴一望无际的黄
如今没有了
柿子树上点点的红
也给星星偷走了
寒风中的枯草
内心有多么委屈
没有谁会给一个安慰
冬天决定痛快地哭一场
这就是冬至前夜
沙沙不歇的雨声
◎黄编,黄编
像古老的羊皮书
记录一个大雁家族的编年史
翻开,不小心就碰翻了北宋的酒杯
豪情万丈的苏东坡,刚刚
从乌台诗案的大牢中跌跌撞撞爬出来
又被权贵们赶往南方的瘴疠地
他的后人又怎能在愁云苦雾中安居乐业
从北宋到南宋,再到元明清
雁群拖家带口,沿着时光的河流迁徙
黄编村是他们最后的巢
一回首,已经过去五百年
五百年的缘分,榕树的年轮里都刻着
它和青砖黑瓦的蚝壳屋紧紧相依
和三苏祠紧紧相依
和眉山古寺紧紧相依
和奔流不息的珠江水紧紧相依
和历经苦难的中华母亲紧紧相依
一个诗人路过黄编
不知道脚步声有没有惊醒黄编祖先的酣梦
看到三苏祠的枯草在风雨中活下来了
祖先们的画像对盛世祖国露出了微笑
他推开眉山古寺的大门,僧人
正吃力地把满地光阴的落叶打扫
每一片落叶都是一个去世之人的名字
他们如今被转移到大殿的塔香牌子里
安详地享受着后人刻骨的思念
而新的叶子还会长出来,年青母亲在佛像前
弯下的膝盖表达了浓浓的祝福
僧人扫掉的不止是落叶
更有贫穷和愚昧
一条长街是时代的缩影
酒肆散发着东坡肉的芳香
商业让每一个夜晚流光溢彩
在黄卷上添写古老的毛笔字
续写新的篇章,告慰前辈
黄编的革命志士做到了
黄编勇立改革开放潮头的勇士也做到了
传承文化和知识的师生们做到了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花朵们
他们必然是续写黄卷的鲜活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