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城市冬晨(外三首)
云朵不是不美
抬头看的人不多
紫荆花不是不开
没有多少人当它一回事
路上啊
都是一些内心焦虑的人
被黑暗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
只要有一口气
脚步和车轮同样匆匆
我偶然看到
原来所有拥挤着的汽车
都是两千年前秦国的战车
变化而来
从秦始皇墓里跳了出来
它们冲到街上
杀气腾腾
◎伐木者
他们高举的斧头
每落下一次
都像砍在我的肉上
我感觉到自己头破血流
感觉到腰身快要折断了
幸亏有树木代我受罪
榕树倒了
树上的鸟巢安有完卵
紫荆树倒了
掉下的花朵足以遮盖
一万只蚂蚁的窝
大樟树倒下了
它的叶子都是妹妹的眼泪
今天伐木的人
逃不过树木的报复
天书里早有记载
◎雨夜落花
冬天的雨夜
我陪着孤独路过长堤路
满地都是雨后落花
她们并非愿意离开枝头
然后零落成泥
但生命随着环境而变化
顺境的,老了残了
也就是认了命运
如果来了风雨,不得不提早夭折
在这人间自是司空见惯
唯一能做的,尽量不去踩踏路面的落花
把这番凄凄惋惋的心情
去期盼明日的阳光
◎故乡的冬至
我的记忆被圈在旧时光的碗里
小山村冬日的阳光,照耀着
亲人们泡糯米,用石杵
捣出白雪般的粉末
收工和放学归来的寒夜
全家人一起包汤圆
白花花的小圆球堆满几个簸箕
每一个农家窗口
都有温暖的煤油灯光和笑声
偷偷跑到屋外,被路人捡走了
吃了甜汤圆睡觉的夜
像收到天使送来的礼物
寒冷和贫穷都躲开了
那时我家还有祖父母和父母亲
加上远嫁番禺的姑姑
如今,他们都在黄泉下
但愿冬至也在一起搓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