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老郑到办公室请示陈副局长：“陈局，这是参会人员座位编排的几个方案，请您敲定。”
　　 陈副局长扫了一眼方案，用手指敲敲第三个方案，说：“就这个吧。”
　　 老郑连忙解释：“您敲的这个方案恐怕不妥。”
　　 陈副局长笑道：“这个可以的。”
　　 老郑也笑，不那么紧张了：“是这样的，陈局，陆局他还没……”
　　 陈副局长想了想，打断老郑的话，说：“现在这种状况，谁都能理解，我看这样编排座位不错，就它吧。”
　　 工作人员郑重地布置了一下主席台，老郑亲自过目了三回，还是有点不放心。明天会议的主角是个迷，可疏忽不得。老郑最后把陈副局长拉来现场过一回场。他不安地看着陈副局长。老陈点一下头又频频摇头，然后拍拍老郑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陆局明天到底来还是不来，老郑心里犯嘀咕，转念一想，既然陈副局都表态了，自己还操哪门的心思呀。
　　 话虽然这么说，可老郑的眼皮一直在跳，不只是左眼皮，而是两边的都跳个不停，不像是什么好兆头。如若陆局下来，陈副局长上位是不二人选。可人家不是还没下来嘛，于是老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去请示一下。
　　 老郑个子高、身板直，但不得不弯下腰附在老陈耳边轻声，“陈局！”随着“陈局”一声唤，一直闭着眼躺在陆局位置上休息的老陈立马坐直了，像是吃到蜜糖一样满脸笑容地冲老郑笑道，“郑秘书，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明天会议座位编排问题，陆局他明天会不会来，我吃不准呀。”老郑小心翼翼地硬着头皮笑道。
　　 老陈瞥了老郑一眼，有点不耐烦地伸个懒腰：“啊？就为了这个？就按我敲定的方案。真是的，老郑呀老郑，不是说你，你也是老办公室的人了，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吗？都是被纪检委半夜三更找去谈话的主了，你见有谁还会回得来过？”
　　 “是，是。陈局训得对，那就按你的意思办。”老郑像鸡啄米一样点头，弓着腰退出副局长办公室。身后转来老陈不满的嘟囔：老糊涂了吗你。
　　 老郑面无血色地回到家，一滩烂泥般瘫坐在沙发上，两眼盯着天花板，不停挠头发叹气。
　　 “你发哪门神经呀？一回来就唉声叹气个不停有个鸟用呀。”老郑的老婆也是一脸的鄙视扔给老郑一包烟，“啥事情让你如此要死要活的？说出来咱合计合计呗。”
　　 老郑说出事情原委，老婆道：“这陆局长不至于吧……”
　　 “是啊，平时可是廉洁得很，可……唉，真是真假难辨啊。”
　　 老郑老婆分析道：“陆局的事还没盖棺定论，万一明天他回来，见到主席台上没他的座位，他会怎么想的，你这不是巴不得他进去回不来了。这让你百口莫辩的事，因为你是执行者，是你的失职，他们甩锅的本事花样百出。如果加上去那是在打陈副局的脸，以后你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这事两头都不讨好，难呀！”
　　 老郑万万没想到自己口中常说的头发长见识短的糟糠之妻分析得头头是道。老郑的老婆摆弄着桌面上的台历，翻过来翻过去，突然俯身在老郑的耳根絮叨几句。
　　 老郑瞪大眼睛看着老婆，“这样能行吗？”
　　 “深更半夜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你有更好的法子吗？反正这事情真假难辨，你要觉得陆局长回不来了，那就算了！”
　　 老郑紧皱着眉头，想了想，咬着牙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陈副局长早早来到会场巡视，见到自己的名字在主席台正中央，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激动得他额头手心都出细汗了，手只能偷偷地在裤袋里揉着。
　　 八点半一过。会议大门一推开，陆局和上级领导一同从后面步入会场，全体与会人员都站起来纷纷上前去与陆局握手打招呼。老陈则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了，幸好扶住墙壁，他脸色瞬间煞白，又不敢往主席台看，只能硬挤出笑容跟着大伙上前跟陆局长照面。此时老郑正在主席台那里整理检查台面上的资料水杯，随后也匆匆忙忙迎上去。
　　 待大家转过身都入座了，人们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也都明白咋回事，但没人出声，陆局长像往常一样主持会议。
　　 会议结束，现场报以热烈掌声。待人都走了，老陈上台翻过那主席台上陆局桌面上那个水牌一看，另一面他的名字赫然历历在目。
　　 事后，老郑找陆局长汇报事情前因后果。陆局长说：“我听说了这事，是你灵机一动，让事态转向好的方向，避免了一场不该有的尴尬，说明人们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老郑一脸羞愧，连连点头。
　　 不久，上级纪检监察部门又把陈副局长叫去谈话，调查核实他整黑材料诬陷陆局长以及贪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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