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听，起风了
　　
　　 窗户斜了。房子歪了
　　 路灯低下了头。醉酒的人飘起来
　　 飘起来
　　 树枝没有臀围。腰肢
　　 在扭
　　 不挂一片树叶。在唱
　　 锁进宋朝的瓦罐，满了 
　　 溢了。似小河
　　 带走了你
　　  
　　 二、梦中
　　
　　 一扇老旧的门，打开。关闭
　　 太阳进来。出去
　　 顶着母亲的白头巾
　　 偶尔，靠在门框望向田里。路口
　　 我的麦子开花了
　　 我的胡麻开花了
　　 我小小的豌豆，越爬越高
　　 开花了
　　 生老病死的牛，站在去年的草垛前
　　 看母亲
　　 母亲走过去
　　 它披上金色的光芒
　　 浑浊的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三、梦中的母亲
　　
　　 母亲一手牵牛。一手提筐
　　 正从田里走出来。秋风早已吹起
　　 树叶还不想落
　　 母亲边走边回头看
　　 没有人影的田里，一堆一堆的甜菜叶
　　 黄的黄。绿的绿
　　 近的近。远的远
　　  
　　 四、醒来
　　
　　 风在我头上。一下一下摸
　　 小小的窗
　　 留不住星星和月亮
　　 我重新闭上眼。去了黑树窝
　　 有人喊：小凤。小凤
　　 胡麻开花了
　　 高高的威濂草开花了
　　 红柳开花了
　　 我重新拥有了乳名
　　 站在一片空地上，和那些花一样
　　 开着开着，就没了
　　  
　　 五、辞旧迎新
　　
　　 黑树窝没有人。没有狗
　　 我去了
　　 带上《神曲》。《诗经》，给挂在墙上的老祖宗
　　 磕头。上香
　　 用手清洗床单。被套
　　 我解开门外晾衣绳上的结。拉直
　　 重新打一个。最好大一点
　　 刺绣的鹧鸪抬起头。太阳过来了
　　 风也跟了过来
　　 很轻。很轻地起伏
　　  
　　 六、缺失的部分
　　
　　 母亲起得早。天也亮的早
　　 她开门。清理炉灰
　　 她劈柴。把煤块放在框子里
　　 她喂羊。给鸡撒些玉米粒
　　 拿起了扫把
　　 她没有喊我
　　 我在梦里。抱着她做的老虎枕，养老虎
　　 许许多多的老虎从天而降。守着我的心
　　 坐在地上。门上
　　 檐上。树上
　　 用我的眼睛，看着母亲
　　  
　　 七、致生命
　　
　　 乡下那么小。只种胡麻，麦子
　　 一口井连系着一条渠
　　 养家。糊口
　　 三两颗杏树，一年开一次花，结一次果
　　 然后，守着太阳随风呼喊
　　 羊儿、牛儿回家了
　　 她仿佛老了
　　 仿佛睡了
　　 分撒所有的枝丫
　　  
　　 八、后记
　　
　　 这些年，黑树窝越来越空
　　 只剩下树
　　 一排排树，占据纵横交错的沟沿、地埂
　　 代表不了人
　　 人都走了
　　 走进石头。看灯，看戏
　　 我带上我的旧衣裳，清扫空房子
　　 擦洗空椅子，空床单
　　 我站在干净的院子里。一些不经回忆的往事
　　 挂在高高的草绳上
　　 随着太阳，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