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的吻，年轻，炽热
　　 尚未懂得破碎
　　 在公交车上，这些吻
　　 旁若无人
　　 这是我不敢做的事。唉
　　 我的羞愧也在躲闪
　　 他们那么年轻，就知道
　　 爱情的滋味
　　
　　 2
　　 天空那么蓝，白云那么美
　　 一辆自行车就能载出内心清冽的山水
　　 他们累了，双双躺在草地上
　　 闭目。聆听一阵风
　　 把一朵白云的倩影吹散
　　 他们知道，这些阳光下的事物
　　 藏也藏不住
　　
　　 3
　　 他们的甜都涤荡在风中
　　 这是路人都能嗅到的气味
　　 此刻，没有什么可以是忧伤的
　　 你看，他眼波柔情似水
　　 她腰肢比蛇还软
　　 街灯如果不熄，他们会继续亮下去
　　
　　 4
　　 那时，他们的爱简单
　　 一支笔，一张纸，几行字
　　 就可以长相厮守
　　 不会：谈房子，谈车，谈钱
　　 他们谈
　　 一颗心之间的距离
　　 是两条交叉线
　　 谈执手就是一辈子
　　 后来，他们谈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
　　 煤油灯一灭，夜变得格外宁静
　　
　　 5
　　 “背叛让彼此都面目可憎”
　　 她扔下这句话天空开始坍塌
　　 那些黑像要将她覆盖
　　 掩埋。他登的船还不够多
　　 他爱极这忧伤下的她
　　 他腾出假面说些抚慰的话
　　 真面又在酝酿一场
　　 积雨云
　　
　　 6
　　 他们不要拥抱，温存，眷恋
　　 他们要山洪，利刃，墓碑
　　 借语言的力量攻击对方
　　 柔软的内部
　　 拳头的雨点则
　　 任意在身体舞蹈
　　 他们早已伤痕累累
　　 彼此疼痛，也不交出慈悲
　　
　　 7
　　 十年了
　　 他们走过波澜起伏的水域
　　 小船得以靠岸
　　 相煎时，航线也会背道而驰
　　 但他像灯塔一样存在是不能否决的
　　 贫穷还是那样令人生厌
　　 他们除了相爱
　　 已空不出更多的心讨论
　　 一个出轨者又将一个家庭毁了
　　
　　 8
　　 他们各取所需
　　 他要一朵永不凋敝的鲜花
　　 她喜欢银子的光泽
　　 在戏之外
　　 他们虚拟爱情
　　 相差三十载，酒喝得足够多
　　 没有人怀疑霓虹灯下
　　 那些笑是露水做的
　　
　　 9
　　 他娶了一个疯子
　　 贫穷让他别无选择
　　 她发疯：脱衣服，砸东西，见人打人
　　 他像抱婴儿一样抱紧她
　　 给她抚慰，穿衣服
　　 她也会生孩子，她奶白的皮肤像雪
　　 只是盖不住精神病
　　 他每天分出无数个自己
　　 一个耕田，一个带孩子，一个
　　 收拾疯后的狼藉，一个包容她的任性
　　
　　 10
　　 他的爱坐在轮椅上
　　 她的爱一手拄着拐
　　 黄昏没能将两颗心的热度收走
　　 他们在梧桐树下看落叶
　　 看马路车辆络绎不绝
　　 看身边失踪的人群
　　 他们不看尘埃，这样细微的事物
　　
　　 11
　　 她守住医院，守住病床，守住3100天
　　 她守来他化为一坛灰烬
　　 守来心房缺个口子
　　 守来枕边永远的寂寞
　　 下雨天，没有东西可守
　　 她便去守坟
　　 守着守着，她就和雨哭成一片
　　
　　 12
　　 终究，那些鸭没能陪她到最后
　　 他也是。独自一人
　　 在轮回的路上
　　 她盼不来天伦之乐
　　 孤独昼夜垂怜
　　 想起这些
　　 她的沉默如此荒芜，从一个村庄蔓延至
　　 城中的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