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走,拽上爱人就回家(散文)
阿庆已有四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偶尔的几次电话打给妈妈和姐,也都在夜半时分,朦胧的,没说上两三句,也不知是感觉妈妈困了,还是自己困了,匆匆又有点不情愿地放下电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始终不能使自己进入梦乡。
阿庆真的很不容易。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和姐在他最关键的时刻弃他而远去。一人在外的拼搏是艰辛的,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经验,更多的时候恰如一只无头无脑的风筝。
阿庆真的很不容易。从山村到集镇、从集镇到县城、从县城到省城,一路走来,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和坎坎坷坷,又有多少人能够体会呢?其实,他倒是个乐天派,什么困难在他面前都显得极其渺小。对这一切,他早就习惯了;相反,这些挫折却变为他前进的动力。他喜欢迎着风浪在大海中搏击。
阿庆爱朋友,他始终倍加珍惜朋友之间的情谊。他需要朋友,需要朋友的安慰和倾叙;需要朋友的支持和帮助;需要朋友的牵挂和依赖。为了朋友,他真的能够两肋插刀。在寂寞无助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亲人,而是众多的朋友。
十多年来,他对亲情似乎不太在意,有的时候还有种莫名的哀伤。亲人给他带来的只能是更多的思念和伤害。最爱他的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了,留下孤独无依靠的他,如同天上失群的孤雁。亲情?人人都该享受的那份亲情?对他来说实际就是个模糊的影子,或者说是个遥远、奢侈又根本不可及的梦。大多时,他喜欢和朋友在一起喝酒、聊天、叙旧。好像很少想到该回家看妈妈和姐了,偶尔去,也是在妻和女儿的催促之下,很勉强,还慌忙忙想着返回;不是不想去,而是内心那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受和期待在时时困扰着他,甚至在很多的时候,一切准备好了,又不可理喻地停下了回乡的脚步。他绝对不是恨自己的母亲,绝对不恨。妈妈年轻改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他不愿意看见自己的继父,很害怕和他面对面地接触,他总是拿继父和自己的父亲去比较,一比就比出相差万里,一比就比出对父亲更加千丝万缕的思念和永远难以忘怀的割舍。十多年来,阿庆从心里怎么也容纳不下他的继父,尽管他为此做过很多努力。对于他的两个姐姐,他也很陌生、无言的陌生,他从来没有接到过姐姐和姐夫一个安慰和关怀的电话,更不可能有付予实际的行动,他们只知道收获,不知道付出。可他并不计较这些,他的日子比两个姐姐都好,他总想用饭菜、施舍和亲情把两个姐姐紧紧网络在自己的身边。爸爸去世了,可自己和姐姐是爸爸留下的根,流着相同的血。
无奈的思绪!无奈的感叹!无奈的困惑!
近日来,噩梦一直在缠绕着他。一晃十九年了,原来只有四十多的母亲现今已经成为耆老之人,原来二十多的姐姐也人到中年。现在,他只要一打电话说要回家,妈妈表现的不再是无所谓的冷冰冰,倒像个孩子似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感动,他从妈妈颤抖的说话声中可以觉察出妈妈语调的变化。妈妈老了,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所谓"老小孩"吗?妈妈也好,姐也好,她们就算以前亏欠了自己,那又有什么呢?亲人曾经的伤害,固然让人撕心裂肺、泣不成声,可也最该让人早早忘却,因为他知道:亲人间没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了,自己是母亲的亲身,姐和自己又是一奶同胞,就凭这,还有什么不可以谅解她们的呢?阿庆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就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心中的秘密不再愿意与妈妈和姐姐共同分享,甚至无聊地认为他们和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彼此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得无法去沟通。
噩梦把他缠绕得不能自拔、不能入睡、不能安心工作。他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日前,和几位知己小聚,谈起自己的迷惑,谁知道,知己竟一语道破天机:"你呀,母亲也看,姐姐也瞧,只是还没有真正和她们心与心的融合。你和她们相处,如果做到和我们一样,把距离感和陌生感统统取消,做到一露无遗,不就好了?"
朋友的话,说得阿庆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对,赶紧回家。把手上的工作安排好。
拽上爱人,带着孩子,去母亲家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