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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柳岸·感动】姥姥的压岁钱(散文)


作者:林火杉 举人,3592.3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862发表时间:2022-01-24 18:03:44


   我的印象中,姥姥就是一个没有脱离旧时代感染的老太太。总是一身侧襟的黑或深蓝色上衣,黑色裤子肥大,用裹带扎紧裤脚,一双尖尖的布鞋,头发在脑后挽一个髻,时常戴着一顶圆圆的黑色绒帽,帽子边上还有一朵暗红色的刺绣小花。
   她有着和蔼的性格、慈祥的笑容、瘦削的身材,以及她那个年代还未完全消失的金莲小脚。由于母亲在娘家是老小,她比我大舅小十二岁,我在我家也是老小,我比我的大姐小十岁,所以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姥姥在我心里就已经是一个老太太的形象。
   小时候常听姥姥“说古”,总会提到军阀土豪如何欺压百姓,日本鬼子惨无人性的屠戮,共产党人的亲和与斗争。那时候不懂历史,现在算算,姥姥应该是1917年出生,的确经历了现代历史上最动荡的那些年。而她那农村老太的形象应该也与这些经历有关。
   每年的冬闲期间,母亲总会接姥姥来我家住上一段日子。姥姥来到我家很少出门,在家除了和人聊天,一般总是盘腿坐在炕头,旁边放一个烟丝笸箩,一个戏匣子。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低着头、眯着眼,打瞌睡。母亲看到总是自言自语,“老了,看来真的是老了。”
   这些印象应该是在三十多年以前留下的,我应该是十来岁的样子,姥姥也肯定过了古稀之年。
  
   二
   马上又快过年了,一边盘算着给小辈安排压岁钱,一边回味着自己小时候收压岁钱的情景。我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动辄就要一两百,甚至更多。如果当时谁能给我十元钞,都能让我兴奋一整天。不过这些也就是在我手里暖一下而已,到晚上就会主动交到母亲手里,但也会得到几毛或一元的零花钱奖励------这已经很知足了。
   有一次过年,我记得跟母亲去看姥姥,姥姥给了我十元压岁钱。事也凑巧,舅舅家的大表姐带着她的小儿子正好也回娘家。那个年底父亲打短工的账没结清,所以家里很是拮据。本来母亲提前做了准备,按表哥家的孩子准备的压岁钱,结果上午分发出去以后,临近中午大表姐到了,大过年的当姑姥的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啊,但是母亲口袋里已经空了。
   趁着我在院子里带着表哥家的小侄子放鞭炮的机会,母亲把我拉到一边商量,让我把今天挣到的压岁钱借她用一下。我很是不乐意,刚到手的钱还没热乎,怎么舍得拿出去?一来二去,母亲急了,打了我屁股一巴掌。钱给她了,但我哭了。
   屋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出来了,姥姥也踮着小脚出来了。母亲板着脸就说我不听话,结果被姥姥训了几句,说大过年的没事打孩子,没事找事。她拉着我的手到她的屋里给我拿糖吃,我一边吃糖一边抹眼泪。姥姥问我怎么不听母亲话了,我说我没不听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姥姥没说话,伸手从侧襟口袋里拿出一个蓝格子的白手帕,我知道那里面裹的是钱。只见她小心地抽出一张十元票,塞到我的手里,说是她补给我,还不让我跟别人说。
   那时候我六七岁的样子,还不怎么懂事,感觉失而复得占了很大便宜,高兴地塞到了自己口袋里,拍了拍。现在想起这事来,还有些赧颜。
  
   三
   我上初三那年,开始住校了。食堂伙食不怎么样,赶上正长个子,加上学习压力大,看起来显得瘦瘦的。
   那年初二去给姥姥拜年。那时的姥姥已经有八十多岁了,虽然看起来更加瘦小了,但精神还算矍铄。见了我,问东问西的,很是欢喜。看我长得瘦,便问是不是吃不饱饭。我回答不是,正长个子,学习也累。她说那更要吃点好的,加强营养,免得影响长个头。我敷衍着应付。
   姥姥从她的“百宝箱”中翻出一袋酥糖给我吃,说是年前表姨来看她给带来的。看我只拿了一块,她便抓起一把就往我衣袋里塞。我知道这是姥姥特意给我留的,因为她从小就那样疼我,但是现在大了,不好意思了,就跟她推来推去。直到看她有点不高兴了,才任她作罢。
   她慈祥地笑着,脸上深深的皱纹也笑着。只见她摸索着从侧襟衣袋里拿出我从小就熟悉的蓝格手帕,颤抖着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一边说着过年了,一边就往我衣袋里塞。
   我急忙躲闪,跟她说,已经这么大了不用给压岁钱了。
   这次她没有争,但手也没有收回,就那么低举着。轻叹了一口气后,平静地跟我念叨。
   “你听我说。最近我感觉身体不行了,年前感冒闹了半个多月。药,没少吃,但就是好不利落。这两天又添个毛病,常常半夜拉稀。估计是没多少活头儿了,我这岁数了,说不定哪会儿的事。这个钱,你拿着,就当我给你留个念想了。小杉,听姥姥话,拿着,啊。”
   听着姥姥的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从小她在我心中就是老太太的形象,但是仔细看看,忽然发觉那个曾经步伐矫健、背直腰挺的姥姥不知去哪儿了?
   我不再固执,从姥姥手里接过那五十的钞票,沉甸甸的。
   姥姥见我心情沉重,忙说:“唉,你看我老糊涂了,大过年的说啥子呢!谁还能没个灾没个病的。多了不敢说,我觉得我怎么着也能再活个三年五载的,看着你上高中,考大学。”
   姥姥笑得很灿烂,很慈祥。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仿佛又有了光芒。
  
   四
   果然,到了春天姥姥恢复了精神了,又能帮着舅母喂鸡。我也如愿地考上了县一中,但是姥姥给我的那五十元压岁钱一直躺在我的日记本里,压得平平的。
   转眼临近高考了,学校搞起冲刺百天封闭式管理,这一下就三个多月没回家。好在熬过来了,感觉考得也还满意。
   抛掉学习的疲惫与压力,兴奋地回到家中,准备好好地玩一段时间,有机会再去南方旅游一趟,给姥姥带回点新鲜玩意儿,哄她开心。一切都盘算的好好的。
   结果到家就看到母亲的布鞋上封着白布,我一下就愣了,“这是?”
   “小杉,就在上周,你姥姥走了。”
   “啊!”我的脑子瞬间晕了一下,“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告诉我一声啊!”
   眼里的泪水扑簌簌流到了我的脸上。
   “你姥姥走得很安详,大夫说没大病,就是到岁数了。走前儿的头一晚上,还很明白,说她可能不行了,如果挺不过这两天,让先瞒着你,她说别因为她的事影响你高考。还说尽量挺着,等你考上大学,她才更安心。”
   听着母亲的话,我更加悲伤了,连泪水流到嘴里也没尝出是咸是苦。
   晚上我悄悄拿出日记本,翻开看着压在里面的百元钞,依稀看到姥姥对我笑着,依然是那个老太太的模样:一身侧襟的黑色上衣,黑色裤子肥大,用裹带扎紧裤脚,一双尖尖的布鞋,戴着一顶圆圆的黑色绒帽,帽子边上还有一朵暗红色的刺绣小花……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特意拿着到了姥姥坟前,跪着哭着。“姥姥,我考上大学了,这是录取通知书。您就安息吧!”
   纸钱焚出一缕缕青灰色的烟,袅袅弥散到天空里。
   我知道姥姥听到了我的话,但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的姥姥,再也收不到她的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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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回忆姥姥的亲情散文。开篇作者道出,姥姥是一个打扮旧式、身材瘦削、笑容慈祥、性子相对安静、爱讲古的老人。然后通过二次与姥姥见面,姥姥给我压岁钱,勾勒了一个爱护晚辈、关爱晚辈、性格和蔼、乐天知命的姥姥形象。本文语言清新质朴,情真意切,人物在旧时光里鲜活,细节描写丰盈,细腻入微,字里行间弥漫着作者对姥姥深情的追忆和滚滚的思念之情。读来感人肺腑,动人情肠。佳作,推荐共赏!【编辑:明月梅花】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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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明月梅花        2022-01-24 18:06:00
  很感人的一片散文,描写很深情,很自然。问候林老师,感谢赐稿柳岸,祝冬安笔丰,创作愉快!
回复1 楼        文友:林火杉        2022-01-24 22:33:30
  谢谢老师编按,辛苦,问好。
2 楼        文友:刘柳琴        2022-01-24 21:46:21
  姥姥的压岁钱,满满的老一辈给晚辈的爱,令人感动!为佳作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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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 楼        文友:林火杉        2022-01-24 22:35:11
  问好刘社。
3 楼        文友:迎冬寒梅        2022-01-25 10:01:25
  欣赏作者让人感动的散文。
回复3 楼        文友:林火杉        2022-01-25 10:38:59
  问好寒梅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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