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社会，精彩纷呈。只要有三两个人在一起聊天，就会有人说：某人聪明，某人就是十足的糊涂蛋却自作聪明。
　　 何谓聪明？何谓糊涂？
　　 聪明，源于《易径·鼎》，是表达对待人、事、物有着好的想法和正确的逻辑，是赞美的词语。
　　 糊涂，是指人的头脑不清楚，或不明事理。语出《宋书·吕端传》。太宗曰：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是对一位叫吕端的大臣，极为中肯的评价。
　　 聪明与糊涂，应是两个相对的词汇。但是，生活中聪明与糊涂又总是交织在一起，与人与事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似乎所有的人都愿做聪明人，也都认为自己很聪明。糊涂，指的是别人，只有那些傻瓜们才是糊涂的人。
　　 聪明也好，糊涂也罢，每天都在发生着、演绎着。
　　 某机关的AB两位，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位大学毕业，分配来的，被视为后备力量的代表。一位自小就没有读过书，是当兵后在部队的大学校里扫了盲，才有了一些文化。因此，在部队里进步不是太快，只混了个“排级”就转业了。他们先后在一个月内来报到，而且还被分配在一个部门。
　　 不过，他俩进入工作的状况都很快，没有多长时间就都适应了形势的需要。当然，他们的侧重点有所不同，A有文化，负责文字方面的工作较多。B自然就是“跑腿”的多，讨讨拿拿的活儿都是他的了。
　　 一段时间后，有文化与没文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A不仅做事干练，最主要的是文章写得好，没过多久，他就成了单位里的一支笔。也因此，他被上上下下称之为聪明人、能人。相比之下，B就差得太远了，只能算是个粗人，甚至就是个糊涂蛋。
　　 聪明人，总有聪明的表现。而且，是舍我其谁的自信与豪迈。单位与北方某地有些业务上的往来，一位老乡早年间就在那里工作，并且有一定的地位与声望，对于家乡的发展也多有帮助与支持。那一年，春节临近，单位想跟这位老乡取得联系，表达一下故乡人的感谢之情。那个年月，通信不发达，传递信息最好的方式便是写信。A自告奋勇，揽下了给老乡写信的重任。
　　 当然，仅仅写一封信，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这不是一封简单的问候与套近乎的信，而是……
　　 没过两天，A将信写好了，还特意在单位所有人都在场时，读给大家听了。真的，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人一跳！
　　 整封信并不长，不足千字，半白话半古文，如同赋文一般。不仅句式、排比工整，语言流畅，结构紧凑，中心突出，尤其是用典恰如其分，不露痕迹。更重要的，是信的内容非常的妙。既表达了故乡人思念渴望之忱，还表达了对老乡的能力、品行、为人的钦佩之情。在简洁地报告家乡发展变革的同时，委婉地道出了需要帮助与支持的要求。可谓文字精练，语言透彻，仰慕之浓，渴求之盛，无一不表达的完美漂亮。
　　 就这样一封信，算是彻底地征服了所有人。A不仅能力出众，也聪明过人。这封信，与其说是写给老乡的，倒不如说是写给单位里自己人的。
　　 B也听了A写给老乡的信，除了佩服，就是自惭形秽。从此，自己在A面前，就只能是一只瘦弱的麻雀了。
　　 没过多久，又有了一个让A尽展聪明才华的机会。上级机关指示：为了适应形势的发展，及时掌握基层的动态，要实行“旬报”制度，即每十日报告一次工作的进展情况。也就是说，过去的月报制不适应快速发展的形势了。十日一报，好是好，执行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首先，基层的工作人员会很不适应。第二，数据的采集、整理、汇总，不仅大大地增加了工作量，更主要的是资料难以收集齐全，业绩的真实性就难以保证了。
　　 此项工作，既有技术上的规律，还有综合归类、分析形势的要求。若交给B来做，显然是不行的。他既没有统计方面的基础知识，也缺乏一定的文化素养。不仅完成不了收集、归类的任务，更不能胜任分析、整理的要求。不用说了，这个任务只能交给A来做。
　　 A有文化，更是个聪明人。任务到手，几乎不费吹之力，立即就进入角色了。只见他每天忙忙碌碌的，上下班都是“跑步前进”。在办公室里，除了抱着电话给基层的几十个单位要数字，要事由，要情况。那就是埋头在案上，一会算，一会写，简直没有休息的空闲。一连几个月下来，他的“旬报”正常、有序，且质量上乘，多次受到上级的表扬与夸赞。
　　 他的工作认真、负责、积极，同事、领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时的B呢？成天也是来来去去的在努力工作着，只不过人们没有看到他都做了什么，既没有看得见的业绩，自然也就没有获得任何一位领导的表扬与嘉奖，似乎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好比是年三十打麻雀，有他不多，无他不少。
　　 随着形势的发展，各级各部门都需要增添新鲜血液，使用新生的力量。第二年，A和B同时被提拔为部门的负责人了。这本是正常的人事变动，却在单位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对于A的提拔重用，都无话可说，认为是实至名归。凭什么，B也能获得提拔？
　　 是的，这还真的令人费解。
　　 有一天，B来了几位战友，B老酒喝多了，跟几个“朋友”胡吹海侃，透露了一些别人看见的，却没当回事的事儿。
　　 B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儿，还是无法改变的。而且，他的家在农村，父母兄弟都指望着他给些“接济”。因此，这又成了他软肋的软肋，没有“实力”可以在同事与领导间周旋。但是，糊涂人也有糊涂的办法。每天，他坐在办公室里，屁股虽紧挨着椅子，眼睛却在盯着每一个人，尤其是领导们的脸。看他们的脸色，听他们的口气，猜他们的心思。终于……
　　 他知道了很多，尤其是，哪位领导家里需要做什么事，哪位领导喜欢下棋，哪位领导爱打牌。还有，哪位同事……
　　 星期天、节假日，B很少在家里陪老婆孩子，都在“加班”。当然，这个班不一定在办公室里，有时在某位领导的家里，有时在某个小范围的宴会上，有时……
　　 最多，最需要钻研，最有“眼色”的时光，是跟几位爱好、兴趣相投的“棋友”们聚会了。跟领导下棋，可是有讲究的。有时要赢，还得嬴个干净利落，让领导甘拜下风。有时要输，明明自己是胜利在望，却也要悄悄地输，输得没有回天之力，输得天昏地暗，输得……
　　 当然，B也是个非常敬业的人。尽管文化水平低，却积极阳光。思想上，不断地要求进步。业务上，努力向A学习，向领导们学习，严于律己，认真工作，有没有具体的业绩，重要吗？
　　 倒是A，有些人还是有看法的。比如，单位老资格的总师，就有不一样的看法。据说，总师非常关注A的“旬报”，且对其做法不屑一顾。他曾跟人透露，A的“旬报”，是偷奸取巧，“水分”较大，完全不可信。
　　 原来，A每旬收集数据，都是非常困难的。有时，根本就收不到，其数据基本是臆造的。只不过，他很聪明，每旬都是依据上旬的数据，参照往年月报的资料，再咨询基层相关人员对近期工作的评价。然后，以相对比上期增长多少的幅度，拟定一个数值，以此类推，每旬、每月、一年的发展的指数便出来了。每旬，在实际上报时，再做些微调即可以了。
　　 总师主持统计及经济分析工作多年，既熟悉理论，更有丰富的操作经验。他一看，就明白了A的“聪明”，实在是一种“创造”。
　　 总师是位厚道的长者，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跟领导点破。只要他能完成任务，也算是功劳一件。
　　 几年后，A先是被组织上放到基层挂职锻炼，接着便提拔为某单位的副职领导了。可惜得很，是A太聪明了，还是被人“险害”了？居然成了受贿、贪污、生活作风腐败的罪人，“进去”了。
　　 B呢？人缘不错，工作任劳任怨，也进入单位的“领导班子”了。而且，年年先进，口碑极好，没有任何人对其品德、组织纪律、党性原则等有丝毫的负面议论。
　　 A与B，他们外在地表现各异。但是，谁聪明？谁糊涂？似乎不用多说了。
　　                   
　　  2022年1月12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