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回不去的似水流年(散文)
春节,一改往日的习惯,从想在老家多待几天变成按照公司要求到岗日提前出行。年龄大且又不是在体制内工作的中年人,不配放假时间太长,不过,一共十多天的休息,我想我的状态已经回来了。
走之前,我见了一个初中的同学,同学早已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想当年,她最早穿上流行的军绿色上衣搭黑色脚蹬裤的全套服装,扎着一个朝天马尾辫搬着一摞书往教室里走,惹得门口站着的一溜男生按捺不住,吹起小口哨。后来,她中考后去上了外校,而我留在母校复读。再后来,我到了昆明,她留在了县城。
再次见到她时很轻松,虽然很久不见不知道能聊些什么,但很快大家通过孩子的话题就熟悉起来。她聊她的孩子,我聊我的孩子,聊来聊去,我看见咖啡厅外面的花开得像孩子的笑脸,窗外的蓝天一望无垠,绿色的草在阳光下挺拔着,阳光碎裂在熟悉场景,她聊着她老公和孩子因为不常见有陌生的距离感,我喝了口咖啡,脱口而出:“好快啊,我们都四十多岁了。”
她好像也挺惊讶我没有听她说的话,迎合一句:“是啊,好快。”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我的思绪被拉到过去。那年我们刚刚十多岁,正是青春年华,我们在教室里听着蝉叫,在课桌下面看席绢和琼瑶,听着老师对中考的倒计时,期待着体育课和音乐课,那时我们期待着长大,期待着明天,全然不知道分别的含义,不明白长大意味着什么。后来,知了停止了叫声,我们也就长大了。
我送她去骑车,她说,虽然县城圈子很小,可我在这里的朋友很多,我很快乐。
我说,虽然昆明气候很好,可我除了工作很少到处走走,城市很大,朋友太少,有时感觉还等以后有机会,我还是多愿意回来找你多聊聊,能跟你聊,很快乐!
说了再见,我看着她远走的背影,想起了初中时坐在她旁边的味道。没有青春片的矫情,也没有那些撕心裂肺的悲凉与喜悦,大家到了四十,彼此都很平静。岁月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差,只是我们都长大了。每个人,也都背了多少往事,真不轻。
人啊,永远没办法既享受青春的无忧无虑,又享受成年后的人间清醒。
出发前在机场,我刷了一下手机,看到她发朋友圈:一辆电毛驴,游遍全县城!
我回她:一碗烩面条,睡觉到天明!
突然发现,我和她过上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一个朝外,一个朝内,一个进入时代浪潮起伏不定,一个走进家庭冷暖柴米油盐。但每种生活,都有不易,没有谁过得更好,没有谁过得更差,只不过是我们都长大了。
年前,我回趟村子的老院子,看到院里水泥地上已长满了青苔,门前修好一年多的光亮水泥路。回想起搬走的邻居家伸进我家院子的那棵大枣树,每年枣还没完全变红的那几日,我就爬上房顶,用长竹竿去打那些枣子,噼里啪啦,那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吃到嘴里甜津津,心里藏着一丝窃喜。
院墙的东边有几棵小桑树,每天放学,我都到这里采桑叶喂我养的几条蚕,后来看它们从虫子变成蚕蛹,看他们破茧成蝶,期待它们煽动着翅膀,看见那带翅膀的也并不好看,母亲说,那些不是蝴蝶,是蛾子。
想到这儿,思绪停了一会儿,我意识到:长大了并不美,那所谓的破茧成蝶,虽然经历了凤凰涅槃的痛苦,但长翅膀的成年人,许多也不过是蛾子,并不是蝴蝶。
围着村子散步的时候,遇到了那些年跟在我屁股后面玩儿的小男孩的第二个儿子,已经三岁了,是个中菲混血,皮肤很黑,眼睛大大的很有神,还会用方言追着爷爷奶奶要棒棒糖。他爸爸说,叫姑奶,我一下愣住了。对孩子笑了笑,没咋说话,忽然觉得以前那个留着鼻涕,闹着要吃奶的男孩子已经在脑子里渐行渐远。
曾看过一本心理书:上面说一个人从原来总做梦到梦越来越少,这是正常的。人的内心过得足够充盈,所以不需要梦来保护了。它意味着人开始变强了,也意味着,人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读完这段后,我突然明白,原来长大就意味着,你肉体再也没法回去了,内心充盈就意味着,你灵魂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生命就是一只不回头的箭,回不去,所以只能勇往直前。
好在,生活还可以记录,打败时间流逝最好的方式,也许就是记录,如果,生活不去记录,那就只剩告别。
就好比《寻梦环游记》那句:当活人的世界里再没有人记得你时,这就是终极死亡。
好在,我们还有笔,能记住那些简单单纯的瞬间。
好在,我们还会写字,用文字去献给我们回不去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