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忘】蒙尘的公文包(散文)
虎年春节前,家里照例搞搞清洁卫生,以干干净净过新年。在一旯旮处,我久违的“朋友”——一个多年未用的黑色皮质公文包可怜兮兮呆在那儿,全身布满灰尘,呈似破烂之相。看到它的不堪入目,我第一个想法竟是把它作为废品清出门户,以不碍家中的有序整洁。
当我正要下这“狠手”时,妻子出面阻拦说,这不是好好的吗?把它擦擦放在这里会碍什么事?家中事一贯比较“妻管严”,我也就言听计从,端来水用抹布把它仔细洁身。从上到下,从外到内,从这面到那面,从带部到底部,一遍又一遍,很快地,一个如昨如初的公文包端端正正地出现在我面前。几分钟之前,它显得“病入膏肓”,几分钟后,它已是朝气蓬勃;几分钟前,它“咽哽流泪”,几分钟后,它已是“笑意盈盈”。还真是啊,至少还有七成新,如丢弃太可惜了。这种命运的“生死”转换,如果它真有生命,会感知会说话,岂不“热泪盈眶”地感谢这家中女主人的珍惜之恩?而我,也当即报之贤妻,这公文包确实还好好的,不能嫌气而丢弃。这件小事,让我避免做了一次不爱惜旧物的“忘本”之人,当可引以镜鉴。
这么好端端的公文包,不曾想,已被我冷落了这么长时间。既然又良心发现,何妨回忆一下它与我之间的过往。
社会上流行公文包的年头,我的印象中已有好多年,至少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开始了。公文包的式样、材质也多种多样。而且人的创新能力在这里也有足够的表现,为适应人们喜新厌旧追求时髦的心理需求,尽管万变不离其宗,但那花色品种真的不断翻新。因为工作关系,正如少不了笔记本和钢笔一样,一个公文包,我也是少不了的。总不好与时代脱节一直用帆布挎包或档案袋装着笔记、资料等去公干吧。
自我反思一下,我也曾有过虚荣心旺盛的时期,衣装要较高档次的,比上可不足,比下要有余,因为担心被歧视的眼光关照。那时,我曾有过体会,穿着太低端进了大商场,自己的底气就矮了半截,而想问一下某商品的价格,性能什么的,可能迎来爱理不理的招待——瞧瞧你,不照照镜子,买得起吗?就因为穿得差些,平白无故地受了一肚子气。生活中,又何止进商场有这种体验呢?人看衣装马靠鞍嘛。也许是真实,也许是我太敏感,但都促使我在较长的人生阶段内比较讲究外在(当然,内在对自己要求也一直不敢放松),试图让人第一印象就看得起。穿着上要说得过去,那么,公文包也自然要相称相配,否则,这种不搭配不协调岂不更不伦不类出尽洋相受人嘲笑。于是狠狠心出出血,花了几百元买了当时投放市场不久、跟上消费潮流的这个中高档的公文包。自从来到我身边,好长一段时间,它默默地为我装着必备的物件,忠实地跟着我上班、下班,开会、出差,可谓尽责履职不离不弃。有了它,我似乎提升了自我感觉,拎着它走路也觉得神气多了——只是气宇轩昂还谈不上,当然,更重要的是,有了它的伴随,相识特别是不相识的人们或许还真会客气些高看些。岁月如流,一晃,这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总之,于我,它曾功不可没。
社会在变,年龄在变,工作在变,心理也在变。不知从何年起,我竟不在乎起有档次的公文包来,心想那最普通最便宜的公文包不是一样吗?于是用起了一个帆布料的文件袋,原来这个价值不菲的公文包竟被我弃置犄角。从此,它落寞孤欢,积满尘埃,价值归零,直到不久前搞家庭卫生才觉得亏欠于它、心有不安。
我对公文包档次作用的认识,前后判若两人,似乎也合乎情理,只是有点主观色彩实用主义的味道。这种实用主义,显然是让这个蒙尘多年的公文包抱憾委屈了。它有什么错,它还是原来的它,竟莫名其妙地被弃若敝屣。实属不公不正,应该“平反昭雪”。
公文包,是个有形物。类似的许多物品,本可继续发挥效用却被弃用,不论是个人、家庭,还是单位、社会,这种事应是举不胜举。这其实是一种资源包括生态资源的浪费,不是有句老话吗,“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人们确应努力克服之。相对应,物质之外的无形物,诸如优秀的中华传统美德、传统文化、传统精神,虽然时代不断发展变迁,但终究是为人安身立命、社会和谐稳定、国家发展进步都需要广为传承发扬的,万万不可等闲视之,更不可采以实用主义态度,以种种借口弃她而去,使之黯然失色。
我的这个公文包,因我已届退休年龄,需要服务我左右的机会不多了,因此我迫不及待地让它重新上岗。现在,它风光依旧,精神饱满,竭尽所能,作用未减。
而对那些决不可遗弃的价值无比的无形物,我虽只是一滴水,一粒沙、一棵草,也当尽绵薄之力,助其恣意绽放,为之增光添彩。可以想见,若你我携手,则积水成渊,聚沙成塔,绿草如茵,该是一幅多么动人心弦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