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香】我想妈了(散文)
被睡梦中哭泣的自己叫醒了,伤心难过充斥着整个身心,我的心痛得像刀绞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扭头向窗户上望去,天刚蒙蒙亮,东方欲晓,周围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一片寂静。
已经不止一次像这样在梦中哭醒,在梦中与故去的妈妈重逢的画面。妈妈的音容笑貌依旧,慈祥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我;我听不清妈妈在说着什么,只是看到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我,我想再牵牵她的手,但却怎么都走不到她的身边,我又急又怕,使劲呼喊着妈妈,可妈妈却无动于衷……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承认我想妈妈了。
刚刚过去的母亲节,女儿为我订了一束漂亮的鲜花。上面插着一支竹签,竹签的顶端沾着一片桃形彩纸,上面写有“母亲节快乐!”这让我既感动又惭愧,感动的是女儿长大懂事了,这是我第一次在母亲节收到女儿的礼物。虽埋怨了她几句乱花钱,但心里却是无比的甜蜜。自从女儿工作后的这两年,每逢过节过生日,女儿都会给我买礼物或发红包,让我感受着亲情的抚慰;惭愧的是我从来没给我的妈妈送过一束花,没陪她过一个母亲节。想起苦命的妈妈,我又禁不住的泪如雨下。这一天当中,我哭了无数次,既有对妈妈的思念,又有对妈妈的愧疚,想再喊一声妈,却成了永久的奢望。
妈妈是一个坚强又能干的女人,在她十四岁那年,姥爷撒手人寰,留下姥姥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妈妈的上面有四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妈妈是唯一的女孩。姥爷在世时,四个哥哥都已结婚成家,各自过自己的日子。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要抚养,妈妈只好辍学回家,帮姥姥一起承担起家里的重担。妈妈白天在公社挣工分,晚饭后去村委开会或学习;忙里偷闲还要帮别人做鞋,做衣服,织毛衣补贴点家用。
妈妈和爸爸结婚后,她也是闲不下来。在村委会任妇女主任,东家跑西家窜的,每天忙里忙外,还有自家的自留地要忙活。由于劳累过度,妈妈生病了。之后,干脆带着我们姐弟三人来投奔在阳泉工作的父亲。
妈妈做完手术,身体逐渐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又闲不住了,开始琢磨着自己做生意,贴补家用。一年四季起早贪黑,从不舍得休息一天。
妈妈平时省吃俭用,慢慢地积攒了一些钱,帮助两个适婚年龄的舅舅娶了媳妇,成了家,也了却了姥姥的一大心病。
能干的妈妈也只有在过春节时,农历三十才会放下她的生意,像一般的家庭主妇一样,张罗着扫家,洗漱,过年吃吃喝喝。也只有这几天,才能让我感觉到家里有个妈妈是多么幸福;我一直希望妈妈每天都能这样在家陪着我们,等我们放学回来,一进门就能闻到妈妈的饭香,随时都能看到妈妈的身影,而不是进门就让我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家里没一点温度。
这样的幸福时光也只有这短短的几天,还没等到过完正月十五,妈妈又迫不及待地去做生意了。我的妈妈她天生就是个工作狂,永远闲不下来,直到离世前她还一直做生意。
妈妈一生勤奋,好强,她更喜欢置办家当。在那个物品稀缺的年代,妈妈总是想方设法把她喜欢的东西买回来,大到缝纫机,电视,小到瓷器花瓶……等等,这个家几乎就是妈妈在挑大梁。后来,听父亲说,当时那年代,买东西是要号的,买缝纫机当然要号,很难弄到号,妈妈就去找她的远房亲戚才买回来的。妈妈就是这么一个要强的人,相比之下,父亲就有点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了,这也是他们几年后分开的原因之一。
但是,妈妈为这个家的付出却没有得到我们的理解。反而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认为妈妈是不负责任,对我们不够关心,不在乎我们,只是因为妈妈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她的生意上。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对妈妈有怨气的原因。
几年后,妈妈和爸爸由于各种原因分开了。我们姐弟三人仅有的一些家庭温暖,几乎不存在了。虽说爸妈都健在,但他们给不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温馨的家,留给我们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家。
从此,在我的心里,亲情似乎变淡了许多。我也变得沉默寡言,自我封闭自己;我渴望有一个和和美美的温暖的家只能深深埋藏在内心深处,只是羡慕着别人家的欢声笑语,羡慕着别人家的合家团圆,这种心情一直伴随着我直到现在。
妈妈去世前的几年,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妈妈天生性格刚烈,好强。她不愿依赖任何人,既使生病了,她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让我们去照顾她。
有一次,她昏迷在床上,还是邻居阿姨去串门才发现生病的妈妈。我们姐弟带妈妈去了医院,住院才几天,她就吵着要出院回家。我知道妈妈是不愿连累我们,担心我们姐弟各自有家庭,有孩子要照顾。之后,妈妈又昏迷了几次,她却怎么着都不住院了,只是在医院开点药,自己按医嘱服用。
妈妈一向坚强独立。所以,我们姐弟也没把妈妈的病放在心上,天真地以为吃着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直到真正的失去妈妈,我才感觉到,是我们做儿女的对妈妈关心太少,以至于耽误了她的病情。这件事,让我一直深深的自责,现在才明白,人生里稍不留意就会有那样多的失落和遗憾。
直到那一天,妈妈昏迷过去,再没醒来。我们姐弟把她送去医院抢救,但为时已晚,医生说错过了最佳时机。看着躺在床上的妈妈,我不相信她就这么去了,我希望还有奇迹发生,也许妈妈沉沉的睡一觉,就会睁开眼睛。我抱着一丝侥幸走过去摸摸妈妈的手,但是妈妈身上已经没有原来的温度,逐渐冰凉。妈妈这次是真的离开我们了,从此,我真的成了一个没妈的人。
后悔、自责、愧疚一起涌上心头,让我撕心裂肺,痛彻心扉,无助到绝望,彷徨到迷茫……曾经的我不理解妈妈,只是一味的怨她,恨她。现在想来,其实妈妈有她的苦衷,但我们却从不站在她的立场上理解她。妈妈的离去,让我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拥有妈妈的机会,我定会更加珍惜,去守护她,去关爱她……
多少次在彻夜难眠的深夜里,仿佛看到妈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多么希望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存在;多么希望能坐在妈妈的身旁,牵着她的手唠唠家常,倾诉下自己的苦闷;多么希望能和妈妈再逛逛街,散散步。
光阴荏苒,生命太短。妈妈的离去,让我多了一份成长、成熟。让我对人生有了清醒的认知和理解。不要在错过之后,才痛心未能留住的遗憾,不要在失去时,才醒悟没有亲情的孤单。
如今,只剩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