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说“等”(随笔)
想起说说“等”这个字,是缘于今日凌晨四点多钟的时候,和我对门而居的那家的年轻人竟然在他的高音喇叭里播放起音乐来:“妹妹你等等我,哥哥有话对你说……”喇叭声音犹如雷鸣,吵得四邻读不安静。原来他考上了公务员,今天要与一美女相亲,于是就乐不可支的早早起来播放起流行曲来了。
“等”是人们最常用的词。人们都会说“等等。”三岁小孩跟不上大人的步伐,就喊“爸爸等等我!”
有时你正忙着,有人偏来找你办事,你就对他说:“我忙,你等等!”
你心急火燎地去找人办事,人家不愿理你,他也会说:“慌啥?你等等!”
还有你邀约同伴一起出行,同伴会说:“好吧,我在家等你!”
就在这些“等,等一等”的话音里,使得你平白无故的消磨掉许多好时光。
机遇不到,要等;婚姻不达,要等;时间不到,要等;人员不齐,要等;命运不济,要等,等到那云散天开,等到那时来运转。等一时片刻还好,有时偏要一等几年或数十年,等到猴年马月,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那就要看你等待的耐心了。
由此看来,人生有许多时光都是在等中度过的。等有千百种等法,也就有千百种滋味儿。一个“等”字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我这人天生心急,说定好的事儿说干就干,绝不拖拉,不喜欢那些“等一会”“忙什么”的推辞之言。因为好些事情,都是在一个“等”字中失去机会。我们当年学习打仗战术,讲的就是“兵贵神速”,“抓住战机”,倘若你慢吞吞的来等一等,那就会稍纵即逝,一事无成了。
毛主席有诗说:“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就是说干大事不要等,要雷厉风行的去干!
话虽如此,其实我们等的时候还是要不干的时候多些。因为许多事是不可能急于求成的,还得等着机遇的降临。
那就等吧!
无论你等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及是好坏未卜的事,不好不坏的事,只要人家回答你要等等,那你就是无可奈何,你的心就是悬吊吊地,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比如我们这里有个农户为了翻修一下旧房,就天天去忙于批手续,盖公章,因为需要盖章的部门多,一连遇到十几个“等一等”,结果一连下来,还有三个公章没有盖上,翻修房屋就在“等一等”中过去了。那个农户气急了骂道:“都会说“等一等”,等你妈的X!”看来等的滋味还是有点不大好受!
就算是你等的是好事,是幸福的事吧!但是只要你一等,就说不上有多大幸福了。想象中的幸福很诱人,但是等的时光却难捱。比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是幸福的美事。可是如果你等到黄昏后没人却没有到来,你白等一场空,你心情会好吗?《西厢记》里张生等崔莺莺,忽而依门翘望,忽而卧床哀叹,心中无端揣度佳人来也不来,一会儿怨,一会儿谅,那神不守舍的等的形象真是惨不忍睹。我看那个崔莺莺就没有张生这么惨。幽会的一方总是等的一方更受煎熬,也像惜别时留的一方要比走的一方觉得凄凉。那赴约的走开的自然多少都是有点主动的,而这留的等的却是完全被动。赴约的不到,等的人面对的是静止的时间,走的去了,留下的就是空虚的空间。
等是最可怕的,因为等的人对于所等的事完全不能支配,而对于其他事又完全没有心思,因而被迫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有所期待使人兴奋,无所事事又使人无聊,无聊最难过,时间一延长,等的兴奋转入疲劳。如果佳人不来,那他就会吊死在那棵柳树上,即使不吊死也会连连的打哈欠……
人等好事时还要稍微好点。等坏事那就会更加急迫了。谁愿意等坏事降临到头上呢?人等坏事到来那是身不由己,那是在劫难逃。比如那被判处了死刑的犯人,他们的心里也是宁可早点了结,不愿意无端的延长。凡是有点豪气的犯人,都要说:“来,给个痛快的!”反正是一死,谁愿意等死呢?因为久等就变得无聊。你看《战争与和平》中的娜塔莎在守护爱人弥留之际的安德列时,手里还要编织袜子。这时她守护安德列死去,但是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的干等着,于是就用编织袜子来消除空等的无聊。
等好事与等坏事,如果结果明确,那心情还稍微好点。如果等的是吉凶未卜的事,那心里的滋味更是忐忑不安。既有对好结果的期盼,又有对坏结果的恐惧,一颗心总是悬在半空,那就是遭受七颠八颇的苦难了。人的一生是很可怜的,因为要经过许多等,等丰收到来,等灾难过去,等孩子长大,等幸福到来,等儿子结婚,等抱孙子,等孩子有出息,当大学毕业,等疾病痊愈,等升迁加官,等加薪晋级……不知要过多少关口,等的滋味没有少尝。是悲是喜,都在等待中!
有的人说,他有悟性,把世事看得恨透,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但是事实偏不会是他那样说的圆满。倘若领导在研究给你提级加薪。那他是可以毫不顾及的一笑的不须去等。假若此时他的老婆在医院剖腹产子,他的母亲在医院重病,你看他还有这份豁达吗,能不去医院的手术门口去等候吗?那他一定是要到医院门口去等的,等着问医生的结局如何?
我们一生中不仅在别人的门前等过,还在许多小窗口面前等过。那些狭窄的小窗口,有形无形地窗口都有我们等候的踪迹。比如在食堂的窗口排队买饭,在银行的窗口排队取款,在车站排队上车,在就业的窗口等待考试,在窗口下等待通知,在一元的窗口等待搭打防疫针……。总之为了生计,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耐着性子,排着队,缓缓的向前挪动着。等待那些窗口递给我们合格的手续或证件,等待窗口里给出票证与钞票。有时你眼看等到了拿到票证的时机,可是轮到你时那窗口偏偏无缘无故的关闭了。这时你气恼也不行,叫喊也不行,只得再去另外一个窗口耐心等待。好在我们已经有了耐性,习惯于默默等待了。
在命运的门前,我们等的是生死存亡。心情固然焦虑,但也不乏悲壮。在生计的门前,我们等的是柴米油盐,当也不乏优乐。我们就这样走着等着,这样的等着走着。走走等等构成生命的小曲。
人生不可能一直走着不停,有时也得歇歇脚,坐下来等一等。比如你播下种子,就要等待收获;你写出文章,就要等待人家的欣赏;你久居阴雨湿地,也要等待阳光出来的那一天。要坚信,阳光也有我的一份。
人生总有值得等的事情。等远方的朋友到来;等情人的姗姗到来;等孩子呱呱落地;等作品发表;等丰衣足食;等社会风正,等国强民富;等天下太平;等美梦团圆……一无所等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一无所等,我们也还得继续等,总要等到一个结果。生活在等待中展开绚丽的画卷。等待的滋味不免无聊,但是没有等待的生活会更加无聊。每个人一无所等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在一无所等的时候我们还是在等,等那个所有人都等着的那个时刻到来。人生这场大戏,就是在一个“等”字中结束!不会落空的等就是等死,那是必然要到来的,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忘记这一点,而去巴心巴肠的等着别的什么,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2022年3月18日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