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向未来】寿宴(小说)
水泥路直达大姑的家门口了。
“这几年农村的变化真的好大。”魏莱心里说着,慢慢地下了村村通公交车。
说实话,魏莱真的不想亲自来给大姑拜寿。算个细账,自己请假一天,全勤奖就没了,还不要说什么季度奖年终奖什么的,这可是打工人一大笔收入啊。可是拗不过老公的好说歹说,也是,老公的这个大姑平时对他们一家也不薄,隔三差五地进城送些土特产什么的,这份人情必须得记住。而且如果老公请假的话,损失会更大。况且这八十大寿,必须得有个人亲自到场。
魏莱理了理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衫。她看见大姑家张灯结彩,大棚下十几张桌子一字排开,坐满了人,戏台上的演员正在卖力的表演。正踌躇间,有人迎了上来,亲热地说道:“他婶子来了!快里面坐,马上就开席了。”
魏莱看了看这位礼宾主事,虽然想不起名姓,不过还是有些眼熟,于是随口说道:“有劳您了。不好意思,我这也是忙,搞得现在才到。”
“不迟不迟……时间……正好,正好!”主事连忙答道,“他叔叔和明子咋没有来?”
“喔,今天是周五,明子还在上课,他爸爸在上班。下班后他爸还要带明子补课,所以两个人就都没有来……”
主事“喔”了一声,给魏莱找了一个空座,让她坐了下来。
魏莱环视了同桌,几位大妈级别的人物一位也不认识,倒是几位十岁左右的孩童挺显眼。几个孩童一人一个手机玩得正嗨,都没有在意已经陆续上菜了。
魏莱轻轻地碰了一下旁边的小男孩,笑着说:“小帅哥,开饭了……”
“我知道!”小男孩不耐烦地答道,“等这盘游戏打完啰……”
“别管他,我们先吃!”小男孩旁边的大妈接口道,“我这个孙子我了解,他就是这样,游戏不结束是不会吃饭的。”
魏莱有些无语,孩子们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继续着自己的游戏。几位大妈却已经忙起来了,开始不停地给各自的孙子孙女碗里夹菜。
魏莱忽然想起,跟旁边一位大妈说:“今天不是星期五吗,他们怎么没有去上课啊?”
“星期五和星期六有区别吗?”大妈一边夹菜一边笑着说,“跟老师请个假就可以了。”
魏莱忽然想到自己的明儿,他是不是太辛苦了?每天放学后还有各种辅导班,兴趣班,周六周日都不能休息。
魏莱胡乱扒了几口饭,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忽然大棚外面闹哄哄的。她于是走出大棚,看见一群人围着一辆小车在争吵。原来是几个小孩在路上打闹,幸亏这辆小车行驶慢,刹车及时,才没有发生剐蹭。
但几个孩子还是被吓哭了,于是他们的爷爷奶奶就不依不饶,非要司机给个说法,意思就是赔点钱了事。司机也是心有余悸,脸色苍白,正不知所措。
大家见司机不言不语,就开始起哄。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大叔走到司机面前,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兄弟,你们开车的确应该小心点。这孩子可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未来,不能有一丁点闪失。”
“我知道,我知道,”司机弱弱地说,“我是看见这里在办大事,所以也开得特别慢,还好没有发生什么……”
大叔还没有说话,几位爷爷奶奶就已经开始咋呼起来。
“皮校长,你说这件事咋办?”
“皮校长,你让他给我们每个孩子赔一点惊吓费就让他走!”
“皮校长,这司机必须得放点水……”
原来这位大叔是这个村镇小学的皮校长。魏莱不禁为司机松了口气,有学问的人应该会主持公道。
皮校长依旧磕着瓜子,他看了看司机,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学生,基本都是留守儿童,你就算是支持农村建设,一人给个五十块吧。”
“可是我也是打工的,我一天也挣不到几个五十啊!”司机哭丧着脸说。
“那我管不着,”皮校长说,“反正主意我是给你出了,不然都在这里耗着都不好过。”
魏莱拼命挤进人群,大声说道:“你们做家长的也有责任啊,自己的孩子在马路中间玩耍,难道你们不用负监管责任吗?你们这样……”
魏莱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那些大妈大叔的声音淹没了。皮校长蔑视地看了一眼魏莱,皮笑肉不笑地对司机说:“趁早给吧,不然你会出更多。”
魏莱无奈地走了出来,正好碰见表兄。她低声问:“那个嗑瓜子的真的是校长?”
“是啊!”表兄满怀喜悦地说,“皮校长对孩子们可好了。这不,遇见事都是为孩子着想。”
“走路还有嗑瓜子,瓜子壳还要洒一路,这也是为人师表?”魏莱不想和表兄再说什么。她忽然庆幸自己让孩子在城里上学,即便上各种辅导班辛苦,但至少比孩子玩游戏玩到废寝忘食强。
魏莱不想再看他们的纠缠,她知道自己即便为司机说更多好话讲更多道理,都无法让这些溺爱孙子孙女的大叔大妈网开一面,何况有一位那样的校长。。
乡村的风景的确美好。油菜花开满山坡,间杂着碧油油的麦苗,偶尔几树桃花,几棵李树,真的赏心悦目。魏莱被这风景陶醉了,忽然觉得,即便因为请假损失一些收入,见见这外面美好的世界,也是值得的。
漫步行走在田野,忽然看见表弟走了过来。
表弟是个生意人,常年游走在各个城市,大姑给的土特产也大都是由他亲自带去的。
表弟老远就打招呼:“表嫂,这农村环境咋样?”
“还算行吧……只有风景挺美。”
“咋听起来有些勉强?”表弟接着说,“现在国家要振兴农村,让农民富起来。路也修了,车也通了,还要咋样?”
“教育,教育不振兴又有什么用?”
“这得一步步来!”
“一步步来?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教育搞不好,一废就是一代人!”魏莱激动地大声说道,“还好,你表哥和我住在城里,孩子虽然苦一点,我们也苦一点,但我们都在努力。”
“唉,这是一个社会问题,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表兄叹了口气,接着说:“年轻人在农村挣不到钱,只好出门打工,孩子留给父母。老一辈的人又溺爱孙一辈,学习上又帮不了什么,注定读书是读不了什么名堂。”
“难道就这样,都没有前途了吗?”
“这个,是要引起大家认真思考一下了……”表兄还想说什么。忽然鞭炮齐鸣,只听见主事在大声呼喊:“给老奶奶拜寿马上开始,请大家各就各位!“
魏莱冲表弟笑了笑,说道:“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去。”
望着表弟的远去背影,魏莱拿出手机,选择了各种角度,把桃花,李花,油菜花等都一一拍摄,希望能够显露出它们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