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纪念科科妗子(散文)
听到科科妗子离世的消息,不禁悲从中来,唏嘘不已,似乎早有预料,却又不愿相信,也有几份自责和歉意留给自己。
去年,在大哥病世的时间科科妗子来了,她因为腿关节一直不好,是拄着拐杖来的。不幸我当时正好左腿骨折,也拄着拐杖,当时见她老人家脸上气色还好。科科妗子见状,要我少些活动,照顾好自己,事已至此,不要过分悲伤,她却抹着眼泪。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因腿伤,妻子和儿子去了上王舅家。妻回来后讲:科科妗子病了。我问:什么病?她也讲不清,说:身体上插入管子,听会文说是胆囊上的病,不要紧。可她看科科妗子,起身都吃力,感觉不是很好,看过些时间会不会好转些,说她走的时候科科妗子要给坤坤年岁钱,她挡住了。坤坤工作都两年时间了,给什么年岁钱。
去科科妗子家拜年还是两年前的事情,在我的印象里,凡是去科科妗子家里没有空手回来过。走的时候,她把家里蒸的豆包装了一袋子硬塞给我。
今年3月份,听说妗子住院了,病不太好,姊妹们张罗着要去医院看科科妗子。因为疫情,医院里不让进,碎姐给文生哥打几次电话咨询妗子的病情,听碎姐讲:现在好些了,出院了,文生打电话的时候咱们在家里看望科科妗子,这也就作罢。谁知疫情严重,宝鸡封城,科科妗子住院的事情在我的心里淡漠起来,以至于忘记。
科科妗子是我玉贵舅的媳妇。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父母将玉贵舅的媳妇称作“你科科妗子”,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科科妗子”。玉贵舅是我二婆的小儿子。二婆有三个孩子,老大生下来就过继给本家大哥,二婆只有检察院舅(我们家一直这样称呼在检察院工作的老二)和玉贵舅了。二婆和我家又是什么关系呢?二婆是我外祖母的妹子,外祖母家姊妹几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二婆嫁到强家庄大户人家。现在,二婆已经去世二十几年了,我们的亲戚关系还维系着,已经有六十多年了。每年的春节时间我们走动着。这样的亲戚关系在现在的社会里不多见。
说起二婆,这就从我母亲讲起,外祖母1973年去世,那年我三岁,没有记忆。有记忆的是每年在外祖母周年的时候,母亲领着我,快到八里庄舅家的时候,母亲就放声哭泣,嘴里念念有词,舅家的人闻声出来接我们。小时候也这片段记忆。
母亲姊妹7个,只有她一个是女性,二婆家没有女孩,也许是这原因吧,母亲出嫁后,和二婆家还走着。母亲每年都去二婆家几回,每当说去二婆家,我就开始撒欢,不光是二婆的住处高大上以及有可口的饭菜,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我的玩伴会文,也有我喜欢的文生哥在一起。会文是科科妗子的最小孩子,小我两岁多,文生哥家老大,长我三岁。每次到二婆家里,就喜欢在科科妗子家里,喜欢吃她做的饭,我和会文玩的最欢。有时间文生放学会家,我们就一起玩。文生哥将我俩领到门前老槐树傍边的大场里,和许多孩子们玩攻城、斗鸡的游戏。有时间玩得正嗨,玉贵舅过来了,远远就开始大声呵斥文生哥道:“你回担水去呀嘛还在在这耍——呀!小心我把你的皮忒了,走啊嘛——不走!”灰溜溜的我们三个人回家,文生哥挑起水桶咯吱咯吱来到大场边的井口处吊水,好不容易将家里的水瓮挑满了,准备出去玩,又被玉贵舅发现,厉声呵道:“你俩给猪撅草去呀嘛——跑去啊!”边说着边伸着一只手,一种收拾人姿势。文生哥和会文只能每人提个盘笼遛墙角出来,出来好远了,回头看玉贵舅还在门口站着,文生哥不时回头,嘴里嘟囔着,一百个不情愿。
和会文我们也有闹矛盾的时候,一个不理一个,不过在科科妗子的化解下我们俩很快就和好。要说在我记忆最清楚的,就属每次母亲和我离开二婆家的时候,二婆、二爷、科科妗子、还有会文,他们一直把我和母亲送到公路边,还要送。母亲死活让科科妗子他们不要再送了,我回望会文的时候见他扭头用手抹眼睛,我知道他不愿意我离去的,我也不愿意走。大抵每次我们两离别的时候要掉些眼泪,大人们在笑话我俩,我俩却不以为然。
在我小时候,农村里的住房没有一家如二婆家的房屋,一般家庭住一两口窑洞很正常,好些的家里人口多的依着窑洞再建三间厦房就不错了。而唯独我二婆家在当地住的是四合院,南北各建四间大房,东西各三间厦房,北面的大房高院子80公分吧,台阶都是用青石头铺就;南面的四间房前横亘一堵围墙,用青砖砌成,墙壁中央开有两扇门,雕琢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门上提有匾额曰“退让鸣谦”;诺大的院子都用青砖铺的,两座大房里的柱子一个成年人是抱不住。二婆的家在旧社会是大户人家,到底这座四合院是什么时间修建,没有人能知道,从表妹小红口里得知,这房子大概有三百年的历史,祖先曾经做过知县,从上王川道看,再没有如二婆家的建筑。
父母还健在的时候,每当家里说起二婆家的事情来,父亲总说:你科科妗子是大家闺秀,识字,有教养,对她赞不绝口。
记得在母亲离世的时候,科科妗子给母亲做了双寿鞋,母亲是穿着她做的鞋入殓的。母亲离世第二年,去科科妗子家里拜年,我向她说了些自己心里的怨言,她老人家就讲:姊妹们要和气,要知道退让,我娃做好着哩。她对我的谆谆教诲到现在我记忆犹新。通过年龄的增长,事情的历练,自己逐渐也感知,家庭里,姊妹们只有知道“退让鸣谦”,才能长久啊!科科妗子也是从“退让鸣谦”的祖训中成长的。
如今,科科妗子家的孩子生活好了,文生哥在财政局上班,孙子前年也结婚;会文在教育局工作,媳妇也是千阳的,和妻还是同学,孩子上大三了。听到她老人家离世的噩耗,悲痛无以言表。
生前,科科妗子是信佛的,我想将李叔同先生的《送别》赠给她,以作纪念——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崖,地之角,知音半零落。
问君此去几时来,
来时莫徘徊。
……
2022年4月3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