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晚雪春情(散文)
一
“阳春三月江南绿,入夜滨城大雪飘”,这是我即时有感而发。
这都三月下旬了,春姑娘“喜怒无常”的老毛病又犯了。咱能不能不闹人了,这都闹一周了。阴晴不定的脸,态度也不太好,忽冷忽热的,你看看那气温表,“上蹿下跳”滴。
这不是,昨天晚上闹得最凶,“一秒回冬”,你看嘛,漫天飞舞的雪精灵呀也不打个招呼,就这样潇洒地飘了回来。美得猝不及防,俏得始料不及。
咱也不能拂了雪精灵的这番美意。我趴在窗台上,托腮凝望着夜空,在昏黄的路灯光映照下,起初雨夹雪拥抱着、倾斜地飞舞着,就像一条条闪光的银链“簌簌”下落,那唯美的画面,让我忍不住伸出食指细数它的婀娜。
我出神地呆望着,不知过了多久,“银链”突变,像吹飞的蒲公英,更像天女撒花一样,柔柔地,轻轻地以琢磨不透的舞姿在我的视线里翩然纷飞。放眼望去,那飘落在树梢上的,把枯干的枝条装点成了毛茸茸的玉树琼枝,凝为雪夜中的雾凇,梦幻得不可思议,像极了白色的圣诞树,根本不需要再增添任何装扮来点缀。此雪此景,我已陶醉。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宽阔平坦的马路上,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没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没有穿梭于大街小巷的快递,也没有了隔壁装修“叮叮当当”的交响乐。街道两旁停放着五颜六色的私家车,也告别了马达的轰鸣,静静地享受着雪的摩挲。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马路上就盖满了一层白毯。突然,一束光由远及近,将白色的马路映照得更加闪亮,留下两行清晰可见的轮胎印,陪伴着我的视线,消失在雪雾中。
二
夜已深沉,我枕着六角形的小精灵入梦。
她带我飞过高山、飞过海洋,飞过江南小镇。我终于“烟花三月下扬州”了,在一片粉红色的花海中轻轻地降落,而她悄悄地钻进了桃花的花心里,滋润得桃花灿若云霞,又轻轻地沐浴着青草的嫩芽,清洗得草儿通体碧透。
这便是传说中江南的春雨吗?丝丝缕缕,迷迷濛濛,如烟如雾,缠绵多情,把整个天地都笼在她的柔情中。
我贪婪地徜徉在花海,用手轻轻地触碰一朵娇艳欲滴的粉嫩桃花。触眼是天地的宁静,不觉间一弯浅笑拂过脸颊、眉梢。
春天,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了我的心房。带着微温,带着馨香,我刚要继续抒情一番,一个细小清晰的声音触碰我的耳膜:“仙女小姐姐,春天的桃花都是一样的美。来到扬州,我带你去结识‘高富帅’的大才子杜牧吧!”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单见一只全身闪闪发着银光,微颤的翅膀上有两个对称的金色小天使图案的蝴蝶,落在左肩,与我耳语。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忽听到空中飘来浑厚的,特别有磁性的朗诵声,余音绕梁。
眼前呈现出扬州唐朝大都会富丽堂皇的豪华气派,让人目堵十里长街,车水马龙,歌台舞榭密集,美女如云,花枝招展的繁华场景。一位红衣翠袖、风情万种的美人翩然起舞,让天才诗人杜牧看遍了扬州城十里长街的青春佳丽,也不禁用极尽赞美的文字来揄扬一女之美,这首诗将众星拱月的美感刻画得淋漓尽致。
杜牧离开扬州之后,依然对扬州念念不忘。“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他似乎还能隐隐听到瘦西湖上传来美人吹箫的声音,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让人怎能不思扬州之欢娱?
我不禁脱口而出:“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不知六次游扬州的“诗仙、酒仙”李白是如何大肆渲染游扬州的经历,从而让“田园诗人”孟浩然心旌摇荡,启程去游历那柳如烟、花似锦的扬州美景。
三
“叮!当!咔嚓!”我被巨响声惊醒,一下子弹坐了起来。一股寒意袭来,赶紧拽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耳边隐隐传来北风的呼啸声,还有“哗啦哗啦”的声响。睡意顿无,伸手摸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两点十分,顿时有点恼火,不仅仅因为惊断了我游扬州的美梦。
我望向窗户,纱窗透进隐隐的白光,我索性没好气地拉开一半窗帘。“哇哦!”我低呼。
探出窗外的吊篮上放了一些不常用的东西,都被白雪覆盖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原来是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卡在一个物品的一角,被野蛮的狂风吹拂着翩翩起舞,打破了寂静的夜。
赶紧去了趟卫生间,之后推开阳台的门,雪夜的景致一目了然。我抻着脖子望向楼下,借着幽黄的路灯光和白雪的反光,清晰地看到掉落的一扇窗户和碎了一地闪闪发光的玻璃。好庆幸啊,这是半夜,如果是白天有路人经过,我不敢想象。
“呦!”路旁的大树遭了殃,昨晚晶莹剔透的美丽树挂,早已被狂风吹散,苍灰色刚鼓包的树枝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喝醉酒了似地左右摇摆。不知包内蠢蠢欲动的生命,何时能冲破寒冷的枷锁,看到外面的世界,享受温暖的阳光。
狂风不知道累,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赶快回到卧室,看着时钟快指向三点,我撕了一张纸巾,塞住耳孔,上床继续我的春秋大梦。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听着外面的狂风依然“呼呼”地刮着,便揿下遥控器按键,打开好久没有打开的电视机,收看大连早间新闻。哇哦!大连市内的雪还是属于小滴,普兰店、长海县暴雪级别。
看着慢慢行进在夜色阑珊中除雪防滑的应急车辆,车上人像机器一样弯腰铲融雪剂,然后天女散花一样散开,一车融雪剂不知要弯腰多少次?看着那些勤奋的人,我对着电视机不禁竖起大拇指。
想起自己也曾经是公交站线上的一员,当所有人安享于梦乡中的时候,不管狂风还是暴雪,只要是恶劣的天气,大家便齐心协力,总能保证早晨的第一班车正点发出。或许,这就是公交战线上,每位职工根植于内心的责任感吧!
还有一批负重前行的人,那就是“大白”们,全市八家医疗机构五百多名医护人员,在夜幕中顶风冒雪在金普新区、普兰店区、瓦房店市等地区进行全员核酸采样。“大白”们在凛冽的寒风中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双手早已冻得麻木红肿,却没有一个人因此放下手中的拭子,一直坚守在疫情防控一线,赞叹之余又不禁泪目。
还有交警部门,接到指令,全员上岗,同时配合环卫部门共同开展道路保障工作。还有确保疫情风险管控,部分封闭路段的执勤民警卡点二十四小时工作,彻夜冒雪坚守在岗位一线,认真引导、审验过往车辆。
还有,我从来没有想过的,第一班进港航班,怎样安全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滑行,挺稳。不知机场的工作人员动用了怎样的特种除雪方法,让跑道没有一丝雪片?一定还有很多在暴风雪中坚守在一线的人,让我们得以在温馨的梦中,游江南、下扬州。
四
这就是本该暖意融融的三月。疫情未绝,还在潜流涌动,又遭遇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但大连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没有一丝惊慌和颤抖,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像沉默的大海笃定地守望这片海湾。
其实,这场雪倒是来得爽快,似乎在告诉人们,这是最后一次寒冷。
我想,每一枚雪片降落后,就会生出一朵小花,漫天大雪终将绽放出一个北国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