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竺老的“回报” (散文) ——在宁波的那几年(二)
那是发生在洛林去宁波第三年时候的事了。当时,在洛林的一再请求下,竺老陪同他逛了一圈宁波城隍庙,发生的事情至今都记忆犹新。
一
宁波城隍庙,地处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属于道教宫观,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如今的城隍庙,乃清光绪年间重建。这里古风古韵十足,融合着不同风格的建筑。明清式样的牌坊,充满了皇家威严的感觉,而正面朝向马路的部分,则是江南特色的白墙黛瓦,婉约的气息浓郁。
城隍庙,名声在外,如雷贯耳。听当地人说,要想理解宁波这座城市,如若不逛城隍庙,枉来宁波走一遭。
逛城隍庙,是洛林来宁波之后一直的心愿,若独自前往,又觉得无趣,所以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缘。这个机缘与竺老有关。
二
第三年,也就是2003年春,洛林有幸结识了宁波镇海的一位中学退休老师、作家“竹叶青”竺惠明老先生。竺惠民,大家都尊称他“竺老”。
竺老,年近七旬,中等身材,偏瘦,身穿深色长衫,“目”字方脸,乌黑短发,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威严中透着慈祥,说起话来和蔼可亲,是一个可敬可爱、精力充沛的老人。
竺老爱好文学,常年浸润其中。退休后,仍然才思敏捷,笔耕不辍。他出口成章,常常妙语连珠。与之相处,轻松愉快,聆听教诲,受益匪浅!
与竺老相识,也是机缘巧合。在一个办公室办公,有了机会接触,加深了解;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让他们一见如故。竺老到过西藏,看过牦牛,骑过牦牛,拍了照,留了影。到过九寨沟,九寨沟高山深谷碳酸盐堰塞湖地貌,自然景色兼有湖泊、瀑布、雪山、森林之美,有“童话世界”的美誉。说起九寨沟,竺老啧啧称奇。那五彩缤纷的神奇景色实在迷人,那种独特的自然之美,让人折服。他感慨,他想把打动心扉的美融合,把自己所见、所感和所想定格于同框。
竺老清楚洛林的绘画功底,于是,请求他创作一幅一个喇嘛手持铃铛,牵着牦牛漫步于九寨沟里的风景画。听着竺老动人的描述,洛林立刻感受到那醉人的意境,于是欣然应允。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洛林是这样想的。是啊,没有钱,哪儿也去不了,又如何开阔视野?物质是精神的基础,这是不可质疑的。
看到竺老拿出来九寨沟的照片,真的如人间仙境,真的比“世外桃源”还美,这是洛林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美景。那时,他才知道我们中国竟然还有一个这么绚丽多彩的地方,几乎惊掉了下巴,惊艳了双眼!
之后,大概花了3~4个小时,按照竺老的要求,用写实的手法完成4K纸大小的水粉画作品。由于采用了对比的手法,弱化了背景,朦胧的背景前,用写实技法对牦牛、喇嘛进行精雕细刻,整个绘画过程一气呵成,浑然天成,特别逼真。
看到完成的风景画,竺老特别满意,像个孩子似的,高高兴兴地拿到市区装裱装框。去市区前还说:“我要把这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挂在家中最显眼的地方,可以时刻欣赏你的大作。”
有了这次的深入交流,洛林和竺老接触时机逐渐地多了起来,两人之间的友谊也与日俱增。
三
和竺老一起逛城隍庙,是老师们的一次心血来潮相约而促成的。学校的老师来自五湖四海,出门在外,都想多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特色景观,由此,有着历史沉淀感的城隍庙自然成为首选。
竺老是宁波人,城隍庙,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因此,他自然成了最佳的向导。
竺老喜欢文学,也喜欢字画,而洛林除了喜欢书法外,也爱古韵,尤其诗词、对联,虽不能作文,但也经常吟哦。
周末休息日,10点多钟,抵达城隍庙,大家下车自由组合,各自分散。
洛林和竺老并未随大流,去美食街品尝特色小吃,而是直奔字画街而去。去欣赏那里能代表当地创作水平的书法绘画作品,也到古玩店享受了那里的艺术大餐。
走到字画街,老远就听见了悠扬的古筝曲,萦绕半空,充斥着这条街的每一个角落。竺老轻车熟路,快步踏入其中,洛林紧跟其后。
字画街的房屋,明清木建筑群,画梁雕栋精美绝伦,皇家气派十足。那里以字画销售为主,古玩为辅。有成品销售,也有现写现卖的。那里没有菜市场的喧闹,也没有超市的人流涌动。优雅的古筝曲,成就了城隍庙书画街的恬静和幽雅。即使是在进行书画交易,那也是轻声细语,生怕惊了别人而遭人恨。那种感觉就如李白的诗句所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艺术需要静养!
在那里,竺老带领着洛林,漫不经心地穿梭于各字画出售店、古玩商铺。他们每到一处,都是左看看,右转转,恰似艺术的痴迷者,悠悠然,好不惬意!
每当看到比较合乎心意的书画作品时,就回头问问洛林,洛林一一说出自己的感受,竺老不时点点头,以示赞同!
游走于书画瀚海,时间悄悄地溜走,人也有些倦意。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许是玩心所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竺老就出了个“馊主意”,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今天赚点午饭钱,你等会儿啊!”
他们四处寻觅,片刻功夫,终于发现目标:一位兜售书法作品的年轻后生。疾步走到摊位前,竺老主动和他搭讪,攀谈了起来。
“小伙子,生意怎么样啊?”竺老关切地问。
年轻后生见有人询问,礼貌地回答:“生意不好,都快正午了,还没开张!”……竺老和年轻后生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
也许是竺老对书法的见解比较独到,也许是他侃侃而谈把闲散的游客吸引了过来。不出一刻功夫,竺老所在的摊位已经聚集了六七个人。此时,洛林正沉醉书法的世界中,对周围的变化竟毫无察觉。
竺老见此,马上走近洛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大伙说:“这位年轻人也是中书协会员,是位青年才俊,字写得相当漂亮,你们想不想欣赏欣赏?”
被竺老这么一拍,洛林一个激灵,马上从“梦”中醒来。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似的,拱了拱手,轻轻地说:“各位,见笑了!”
围观的众人见身穿黑色风衣的洛林那么害羞,纷纷乐了,调侃一样地你一句我一句,“写一个!”“露一手呗!”……顷刻之间,这位年轻后生的摊位前热闹了起来。
竺老见时机成熟,马上招呼着:“哪位朋友想让这位青年才俊给你献墨宝啊?有需要墨宝的朋友快点,他马上要走了……”
不知怎么回事,还真的有人给力。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我写个四尺斗方,内容是毛主席的《沁园春·雪》中最后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可以不?”
竺老见有人“上钩”,马上热情地回应:“没问题,请稍等片刻!”
“能否借宝地一用?让他动手展示展示!”竺老向年轻后生征求着意见。
“没问题,我也正好学习学习!”年轻后生满口答应。
纸铺好,笔、墨备齐,洛林颤颤巍巍地选好一支长锋狼毫笔,蘸上墨,思索片刻,即刻动笔。只见洛林下飞快,顷刻之间一幅狂草书法作品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写罢,洛林的心仍然久久不能平。而求字的人非常激动,连连点头,然后拿出两张红色毛爷爷递给洛林,说:“这是润笔费,辛苦了,一点心意,请收下!”
其他围观的人见洛林的字确实漂亮,也纷纷要求给自己留下墨宝,冷冷清清的书画摊顿时热闹了起来!
竺老见状,连忙解释地说:“各位、各位,实在对不住了,他还有其它的事情,现在要走了,再见了!”
“各位朋友,其实这位年轻后生也了不得,这么年轻便是中书协会员。你们看,他的作品楷、行、草、隶,各体皆能,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请他一赐墨宝,也是不错的选择!”
说完后,便在年轻后生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拉着洛林,迅速挤出人群,飞快地向外面走去。
走出人群,竺老像个孩子,大笑:“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洛林惊魂未定,直拍着胸脯,喘着粗气,疾步走到竺老面前,好奇地问:“竺老,您刚才和那位年轻人说了些什么?”竺老回答:“我告诉他,你的生意来了,好好把握,我们走了!”竺老咧嘴一笑,那表情,那动作,真是可爱极了!而洛林,被弄得是一头雾水,愣在那里。
“竺老,还是您厉害,太高明了!既解决了我们的午饭问题,又帮他招揽来了求字的客人。今天他的生意应该很不错的,可以发一笔小财啰,无意间,利人利己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您做成了。竺老,您太厉害了!”洛林说完,朝竺老高高地翘起了大拇哥。
“竺老,刚才吓死我啦!您怎么说我是中国书协会员呢?我还不够格,离中书协还远着呢!”洛林忐忑不安地说。
“没事,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啊?你说是不是?我们也就是一乐呵!”竺老呵呵一笑,若无其事地说。
四
走出城隍庙,太阳渐渐西斜。竺老独自一人回了镇海,洛林乘坐330路公交车往学校而去。
这次逛城隍庙,逛得很有意思,很有味道。在这次闲逛中,洛林看到了更加立体的竺老,更加加深了对老作家“竹叶青”竺老的了解,直到后来他主动要求与洛林结成忘年之交,这份感情,值得珍惜!
宁波,对于洛林来说,是改变自己人生航线的城市。如果没有宁波的几年工作经历,有可能到现在为止,洛林仍然是孑然一身。
宁波,这座海滨城市给了洛林新生,感谢宁波,感谢宁波认识的朋友们和那些曾经在一起的兄弟们!
如今,洛林虽然早就不在宁波,但他偶尔也会想起当年的那些美好,总是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