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板个头不高，喜欢穿夹克衫，这样会显得壮实一些。老板娘看上去比他小几岁，割了个双眼皮，夏天喜欢穿花裙子，走起路来风情万种的样子。听说，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合的，走南闯北，吃了不少的苦，才回来买地建起这一片厂区。在日常的生产中，老板和工人一样，亲自上岗操作，没有一点架子。在这个淮河支流又支流的小镇，口碑很不错，尤其是这些年来，他们夫妇经常在朋友圈秀恩爱，让人好羡慕他们的爱情，也因为勤劳和家庭的和睦，上了好几次企业光荣榜。
　　 三月的一天，他们厂里的员工阿秀去镇上拿快递回来，此时的星星拉开了夜幕，寒冷的风吹动着路两边的树林，发出簌簌的声响，阿秀有点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巴不得立刻就到宿舍里，毕竟一个外地人来此打工，人生面不熟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了。
　　 厂区不远处有一条大河，河堤上长满了柳树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灌木丛，漆黑的夜晚，更增添了几分寒意。阿秀累得放慢了脚步，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奔跑，血还在往上涌，她稍微弯下腰，放松一下，想让自己的喘息舒缓些。可就在这时，阿秀隐约看到有两个黑影抱在一起，靠着树干晃动着，还发出细微的声响。
　　 阿秀的血又一次涌向了脑门，她瞪大了眼睛，莫非是有人躲在这，准备偷厂里东西。
　　 她怯怯地压低嗓子喊道：谁？
　　 那两个黑影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站立不动，继而迅速分开跑了。一切又归于寂静，只有老远处一盏暗黄的路灯，还悄悄地窥视着这里的一切。阿秀环顾了一下四周，摸索着走到刚才黑影的地方用手机照了照，除了看到被踩断的几根死树枝和枯草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阿秀惊魂未定，寻思着得赶快回厂里告诉老板，加强戒备防止小偷，因为老板说今晚要和几个男工一起加班的。
　　 阿秀跑到车间，没见到老板，工友们都说，老板刚才还在这儿的，估计是去厕所了。
　　 不一会，老板回来了，阿秀急忙把刚才发现的事情告诉老板。老板今天依然穿着夹克衫，一双黑色运动鞋，只是那毛呢裤腿上，沾着一些草籽，在日光灯下，显得很清晰，老板用围裙拍打着裤子说道：这几天大家多留神些，等会儿下班，把大门关好。
　　 阿秀如释重负，回到宿舍。同室的梅姐还没有休息，跟着抖音里的美女在哼歌呢。梅姐有四十多岁吧，长得不是很好看，也不是不好看的那种。好看的是波浪形的披肩发，显得很洋气，就是有时脸上的粉涂得厚了点，看上去比较苍白。那些男工会开玩笑地说她是驴屎蛋下上了霜，梅姐就追着他们打闹。听老板娘说，梅姐是她的闺蜜，梅姐的丈夫在外地给一家房地产老板开车，时间长了，就跟公司里的一个女人好上了。梅姐闹腾了几年，也没有挽留住婚姻。离婚后的梅姐，也没有再嫁人，逢年过节女儿回来陪她，平时就在这个厂里上班。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梅姐一边看手机，一边问阿秀。
　　 “我都要吓死了。”阿秀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梅姐听。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看机呢。这么多人在厂里，还怕那两个小偷呀，不用去操那份心。”我困了，梅姐打着哈欠说道。
　　 梅姐脱衣服的时候，阿秀无意间瞥见她手腕上有两道红红的划痕。
　　
　　 二
　　
　　 老板娘今天着意打扮了一通，黑色摆裙下是肉色的打底裤，一双半高跟棕色牛皮靴配以同色系的小西装上衣，显得格外时髦漂亮，尤其是眉毛画得很自然，唇也涂得很温润。她说今天是要到城里去办点事。
　　 九点左右，老板娘来到一家酒店，敲开了一间客房的门，里面伸出一个光光的脑袋，迅速把她拉了进去。
　　 “东西带来了吗？老鬼。”老板娘一边照着穿衣镜，一边拨弄着头上的发卡，斜着眼睛问。
　　 “带来了，小宝贝，你要我做的事情，我敢不听吗。”男人边说边从后面抱住了她，呵出的粗气带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那你让我先看看呀。”老板娘娇嗔地推开了老男人，一屁股坐到床边。
　　 男人很听话，打开黑色皮包，从里面拿出几个盒子，挨着打开给眼前的女人看。“这是镯子，货真价实，称足纯度高；这是珍珠耳坠，是那家店里最新的款式；这是项链，挂在你这天鹅颈上，没得说的，仙女也比不过你了，嘻嘻。”老男人一边说，一边就把嘴凑向那温软的红唇……
　　 地上扔了一堆衣服，长的，短的，粉的，蓝的，盒子里的首饰也知趣地躺在女人的枕头旁，默默地听着床上的喘息声和调情声。
　　 一番激战后，男人瘫倒在他宝贝身边，并贴着她耳朵说：“小乖乖，我那废品收购站几个月的收入都豁出去了，就是为了和你能尽情地云雨一番，嘻嘻，我知道你虽然家大业大，可那只是表面风光，那么多的外债和贷款，你哪有闲钱买这么贵重东西，嘻嘻。只要你让我高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法满足你的，嘻嘻。”那干瘪的手，再次向女人的身上游离去。
　　 走出酒店，老板娘感觉到有点虚乏和恶心，但想到自己一下子拥有那么多贵重的首饰时，也就坦然了许多。她盘算着，该如何向老公交代这些首饰的来历呢。
　　 她路过一家店面时，看到门旁贴着：清仓处理，两元一件，任意选购的字样。灵机一动，来了主意，忙掏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说：“宝贝，我看好了几件首饰，我想买回去，你看行不行呀？”
　　 “这个月工人工资还没发呢，哪有那么多钱买那些东西呀，再说，欠老潘的钱，说好这个月还给人家的。”手机那头传过来老板极不情愿的声音。
　　 “就两元一件，是假的，我就想当真的过过瘾而已。”
　　 “那你看着办吧。”
　　 下午时，老板娘满面春风回来了。手上的镯子，脖子上的项链，耳朵上的珍珠坠子，被太阳照得发出软软的光，好看极了。几个女工立马围了上来，问老板娘在哪儿买的，贵不贵。
　　 大家都说这两元钱的东西买得太值了，跟真的一样好看，梅姐更是喜欢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取下老板娘的项链和镯子，从口袋里掏出四个硬币塞给老板娘说：“这个给我，给钱给你重买，你去城里机会多，买也方便。”老板也在一旁帮衬道：“给就给她吧，你明天再去重买，女工一人送一套，大家喜欢就好，大家快去干活去吧。”
　　 老板娘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差点晕倒。一股难以言状的酸楚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