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醉美郁金香(散文)
一
法国著名的园艺师蒙斯特里尔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人类是上帝选中的生灵,那么,郁金香就绝对是上帝选中的花朵。”
我很喜欢他的话中用的那个“绝对”一词,尽管世上从来没有绝对,但绝对有着深情相许的事情。
郁金香,有着很美妙的名字,读着口齿盈香,感觉一种袅袅的香韵在潺潺地流淌。郁金香有着如翡翠般娟秀婉约的叶,绽放着娇美如莲花一样静雅飘逸的朵,宛若身材袅娜的高贵典雅的美人,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和神韵,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倾城。郁金香又像千年的佳酿,越品越让人沉醉,愿醉花芯从此不起。
又到了一年郁金香盛开的季节,郁金香以其绰约的风姿和缤纷的色彩,为春天增添了一道亮丽而迷人的风景线,点亮了这个美丽的春天。
公司的大门口,栽种着几丛郁金香,有红、粉、紫、黄等各种颜色,姹紫嫣红,赏心悦目。每天上班时,我在匆忙之中用目光习惯性地在它们身上掠过一遍,然后走入公司的大门,那明媚的色彩,带给我一天的好心情,让我带着愉悦的心情投入到工作中去。每天下班,当我走出公司的大门,工作忙碌了一天的我,终于可以放松了,我会站在郁金香花前,静静地观赏着她动人的花容,每一株亭亭玉立的枝干上,擎着一朵姿态优美的花朵,在春风的吹拂下,婆娑起舞,摇曳多姿,看着这些娇美的花,我身上的疲劳瞬间消失殆尽,原来美还可以缓解身上的疲劳,这是我观赏郁金香花的亲身体验。
春天是美丽的,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樱花虽绚丽多姿,但花期短暂,只有几天的时间,就香消玉殒,刹那芳华,让人心生几多遗憾。玉兰花虽然姿态优美,但一阵风过后,就飘起了缤纷的花瓣雨,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已经残红满地,让人无限惋惜。让人会情不自禁想起李煜的那句诗:“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然而,郁金香却填补了这种遗憾,郁金香花期很长,樱花和玉兰花开的时候,它在盛开,樱花和玉兰花凋谢的时候,它还在盛开,仿佛从春天一直开到了夏天。
向日葵是随着太阳而转,而郁金香是为阳光而开,多么惊人的形似。阴天时,它会将花瓣收拢,有阳光时,它会张开双臂,敞开心胸,拥抱阳光。我对郁金香这种习性的认知,是源于我亲身的经历和体验。
公司门前的郁金香,每年都会如期盛开,就像一个老朋友每年与我春天相约,守时守信的她,都会如期而至。在她盛开之季,每天上下班都会与她相见,从豆蔻枝头,到含苞欲放,再到盛开,我见证着她生命绽放的整个历程。那红色的郁金香,张开它红色如绸缎般的花瓣,露出黑色的花心和黄色的细长的花蕊,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绽放着生命最美的华彩。六片花瓣最初绽放时,就像是一只红色的酒杯,仿佛盛着琼浆玉液,它一天又一天在盛开,那酒杯的杯盏也随之慢慢舒展,最后绽放到了生命的极限,六片花瓣几乎平展开来,变成了一幅平面画。我当时在想,这几朵红色的郁金香,已经开了好多时日了,可能是郁金香的花已经开到了极限,极致的绽放之后,接下来就应该是盛大的凋落,我当时心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忧伤和惆怅。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我上班时,当时天气有些阴沉,那些被我认为应该凋谢的花朵,竟然奇迹般地变成了含苞欲放的花朵,郁金香顽强的生命力让我惊诧,也让我赞叹。
我曾经一度迷恋大丽花,大丽花和郁金香一样,也是球茎类花卉,一次与一个园艺师的朋友交谈得知,大丽花的根茎因为不耐寒,每年冬天都需要从室外移栽到室内,但郁金香的根茎非常耐寒,可以在室外安全过冬,第二年的春天,它会再生长再开花。郁金香不惧严寒,不畏风雨,以最美的风姿,为美丽的春天拉开了序幕,并吟唱着最美的春之曲,醉了春风,醉了流云,也醉了我。
二
家附近街道的拐角处有一座西人的教堂,教堂的门前有几个圆形的花坛,还有一棵高大葳蕤的玉兰树。挨着花坛的,是一块空阔的停车场,停车场的尽头,有一个狭窄逼仄的小门,仅供行人通过,我常常通过此门去附近的公园。
因为我不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这个教堂我从来没有进去过,只是路过时,远远地看上一眼。记得几年前的一个春天,当我去公园时路过教堂,远远看到花坛里闪耀着奇光异彩,吸引着我的脚步慢慢走近,这一走近,我就像见到了梦中的情人,怦然心动。究竟是什么花这么美艳动人?这么风姿绰约?我一下子被迷得神魂颠倒。
那碧绿如翡翠的叶子,虽然和单瓣的郁金香的叶子形态相似,但明显宽厚了一些,而花朵,是橙红与金黄混合的重瓣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碗状的花型,硕大的花朵,雍容华贵若牡丹,艳丽妖娆似大丽花,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原来这是重瓣的郁金香,我被郁金香的美彻底征服了。我就像处于热恋中一样,为这美丽的郁金香着迷,经常会来教堂静静地观赏。下班时宁可绕远,也要走教堂这条路,只为了多看它几眼。
有一天下午,当我走向花坛准备赏花时,看到一位婆婆正在花坛里忙碌着,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给花除草的同时,也给花顺便施肥。婆婆抬头看到我,停下了手里的活和我打招呼,我们用英语交谈起来。婆婆家并不是住在附近,而是相隔几个街区,如果走路到这个教堂,至少要步行半个多小时,婆婆退休后,每逢周末会到这个教堂做礼拜,平时喜欢栽花种草,看到这个教堂有几个花坛,婆婆就栽种了各种郁金香,有时间就过来打理一下,给花除除草,浇浇水,施施肥。听完婆婆的这一席话,我夸奖她栽种的郁金香真的好美,婆婆听后,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当我们看到美丽的花朵,不要忘了那些辛勤的花匠,是他们用辛勤的汗水,浇灌着美丽的花朵,让花朵绽放出娇美的容颜,将一份美好奉献给了人间。
三
法国著名的诗人内瓦尔说,每朵鲜花都是大自然里灿烂盛开的灵魂。
郁金香有着悠久的历史,最早的郁金香是生长在山上的野生郁金香。多年以前,在土耳其境内,有一群游牧民族,过着动荡不安的生活,每年严寒的冬天,对他们都是一场最严峻的生存的考验。当春天来临时,山上就盛开着一朵朵如火焰般的郁金香,这些穷苦的牧民看到这些美丽的郁金香,知道自己已经熬过了凛冽的冬天,因而,郁金香被这些牧民视作吉祥之花,寄托着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希望。
因为土耳其人对郁金香有着特殊的情感,所以土耳其人最早人工栽培郁金香。美丽的郁金香逐渐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青睐,后来传到了欧洲的一些国家,荷兰人引进之后,深受荷兰人的喜爱,并开始在荷兰的境内大量栽培繁殖,荷兰人将郁金香作为荷兰的国花,每年都会举办举世瞩目的郁金香花展。每逢情人节,很多年轻的情侣们手里都会捧着红色、粉色或紫色的郁金香送给心仪的人,表达着心中的深情和爱意。郁金香是带着情感的,是浪漫之花,也是爱情之花。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诗仙李白的这句诗千古流传,而诗中的郁金香并非指郁金香花卉,而是指一种名为郁金的植物香料,能给美酒增色添香,此种香料加入酒中,能将酒点染成琥珀的颜色。郁金香是何时在中国出现的呢?有人说,郁金香是直到十九世纪才从欧洲传入中国的,也有人说,郁金香最早生长在中国境内的天山山麓,是由中国传入欧洲的,众说纷纭,但可以肯定的是,郁金香以其绝美的风姿,受到全世界人们的喜爱,已经遍植世界各地,郁金香是美的天使,每逢春季来临,就把美洒满人间。
我认为,从审美的角度来看,画家是最懂得审美的人。郁金香以其瑰丽绰约和妩媚动人的风姿深受画家们的喜爱,其中著名的艺术大师梵高、毕加索以及莫奈等的画作中,都出现过郁金香的倩影。
荷兰著名的印象派画家梵高有一幅画作名为《花田》,画的是一片郁金香花海,有红、黄、白等各种色彩,姹紫嫣红,画作的笔触细腻生动,布局气势磅礴,洋溢着一派生机盎然的春意。这幅画背后的故事非常感人,梵高可谓家喻户晓,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大师,他的画作曾经拍卖过上亿元的天价。然而,当他活着时,却生活穷困潦倒,甚至连买绘画的颜料的钱都没有,梵高是一个生活失意和情感上孤独的人,当他步入库肯霍夫的一片花海之中时,看到郁金香正盛开的如火如荼,铺天盖地,让他欣喜若狂,激动不已,郁金香那朝气蓬勃的气势,瞬间唤起了他内心久违的激情。于是,他展开画夹,绘就了这幅著名的画作《花田》,农舍和风车作为画作的背景,蓝天白云作为映衬,花海作为画作的核心,整个画作给人一种田园生活的清逸和温馨,并洋溢着一种蓬勃的生机和盎然的春意。
世界顶级艺术大师毕加索画有名为《郁金香与女孩》的画作,画面上的女孩超凡美艳,她的云鬓上点缀着如碧玉簪的绿色枝条,位于她前面的,是一个金色的花篮,花篮里的一株红与黄交融的双色郁金香正在妖娆绽放,女孩目光专注,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毕加索以夸张的线条进行勾勒,用明艳的色彩加以描绘,构思精妙奇绝,营造出一幅诗意浪漫的唯美意境,给人一种美好的遐思和丰富的想象。这幅画作是毕加索为他的恋人特蕾莎创作的,画中的双色郁金香,表达着他初次邂逅特蕾莎时的欢喜和激动的心情。由此可见,郁金香不仅仅展示出一种美,也传递着一份款款的深情和一份浓浓的爱意。
四
2019年四月份的某一天,我无意间读报纸,看到刊登的一条消息,是关于一片郁金香花海对外开放的广告,上面有开放的时间和地点。这条广告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爱花的我哪能错过这美丽的花开?毅然决定去观赏这片醉人的花海。
翌日恰逢休息日,清晨时分,树上清脆的鸟鸣声把我从沉睡中唤醒,因为想着要去看郁金香花海,所以不能像往常一样,在休息日睡个懒觉,急忙翻身起床,梳洗打扮,吃完早餐,按照报纸上刊登的地址,欣然前往这片充满着梦幻的花海。
到达之后,远远就看到了一片广袤的花海,有服务人员走过来,把我引入到了一个长形的房舍前购买门票,买好票开始排队等候入场。
顺着人流走进花海,哇!一片色彩缤纷的花海的胜景呈现在了我的面前,上百亩的土地上盛放着各种色彩不同品种的郁金香,一排排一列列井然有序,浩瀚而壮美,蔚为壮观,让人为之震撼。
这片浩瀚的花海由多个方形或者长形的花田组成,每块花田的周围都有一条小路供行人行走,几万株的郁金香铺天盖地,向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向西延伸到一个碧湖的湖畔,依山傍水,走在花海中,就像走在一片梦幻的海洋,宛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我来到一块花田前,这块花田中的郁金香,有红、粉、黄、紫、绿、黑等各种色彩,花型呈杯形,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半开半闭,姹紫嫣红的色彩,美轮美奂,特别是那黑色的郁金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是非常名贵的品种,我蹲下来,与黑色郁金香近距离地接触,黑色给人一种神秘而玄妙的感觉。我看着这黑色的郁金香,仿佛听到了她如泣如诉的花语。记得有一部电影名叫《黑色郁金香》,该部影片讲诉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这部电影背后的故事更是感人,电影导演是一位女导演,拍摄这部影片时,面临着塔利班组织的威胁,她在拍摄过程中,随时都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但坚强而勇敢的她,克服了重重的困难,最后成功拍摄完这部经典的电影。我想,这位女导演多像一朵生命力顽强的郁金香啊!
穿过一块又一块的花田,每一块花田的花朵的品种都不一样,花型各异,有一块花田中的郁金香都是复色的花朵,比纯色的花朵多了几分美艳,也多了几分妩媚和妖娆,额外惹眼,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都那么迷人,让人沉醉。或是红与黄的组合,或是红与白的融合,给视觉以强烈的冲击,给心灵以美的洗礼,感觉周身都被美裹挟着,眼里心里只有美。我俯下身,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直达肺腑,这种香不像玫瑰那样馥郁香浓,类似于百合花的香,暗香浮动,清香袭人。看到花田中有两排深紫色的郁金香,呈羽毛状鹦鹉形,独特的花型,格外惹人注目,据说这种名贵的郁金香被命名为“国泰”,蕴含着世界和平、国家昌盛和人民安康的美好寓意。
我漫步穿行于花海之中,绚丽缤纷的郁金香,风情万种,摇曳多姿,绽放着生命最美的华彩,让我心醉神迷。一阵春风拂过,充满温情的春风,伸出温柔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一朵又一朵娇美的花朵,这片醉人的花海涌动着彩色的海浪。那些翩翩起舞的郁金香,在我的眼里,仿佛是中国五十六个民族欢聚在了一起,穿着不同民族的服装,正在跳着优雅的舞步,哦,这是多么美好而和谐的一幅画面!
看着这片醉人的花海,我感慨万千,郁金香带给我的,不仅是震撼心灵的美,更是一种触动灵魂的感动。要知道,几百年前的野生郁金香,花型简朴,花色单一,而今天的郁金香的品种已经接近上万种,花型优美,花色缤纷,当我们在欣赏这些美艳绝伦的郁金香的时候,不要忘记一代又一代园艺师们所付出的辛勤汗水和智慧,也不要忘记郁金香的祖先,生长在天山山麓的郁金香,它们身上所具有的不畏严寒,不惧风雨的顽强的生命力,以及它们身上所呈现的那明媚的色彩,正是生命蓬勃的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