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良善温婉的女人
　　 我杀生。除了干锅牛蛙，我的好手艺还包括
　　 酱爆鳝段、水煮鱼。油焖大虾之前
　　 剔除虾线我有独门绝招
　　 我知道那也是一副活命心肠。但，又如何。
　　 若无其事看它们下油锅，碗碟候在一旁
　　 由青转红的过程又让我想到炮烙
　　 （居然搅和口腹之欲与传说中的极刑
　　 我必须默认自己的冷酷甚至变态）
　　 多年来，我烹饪美食。也回锅一个人的冷饭冷菜
　　
　　 我真不是什么良善的女人。但你说
　　 有什么关系呢
　　 你列举自己小时候淹没蚁穴，掐断蜻蜓翅膀
　　 从隔壁芦花鸡的叫声下偷过一个鸡蛋等诸多事例
　　 企图说明与我是同类
　　 我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踢小石子
　　 池塘接住一串涟漪，又很快合拢。不动声色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拉着我坐下。紧握我的手不肯松开
　　 声音轻柔。别踢了，当心脚
　　
　　 我后知后觉。除了说些鸡毛蒜皮
　　 这一天，我们好像一次也没有提到将来
　　
　　 ◎小写
　　
　　 不要把英文字母
　　 写到初二一班的横线外面
　　 蝉鸣为暑期留出悠长的间隙，房间的水泥地
　　 亮得照见人影。绿色窗框外
　　 树木很安静，很安静。修法语专业的大二男孩
　　 管教课业之余，为她朗诵兰波。声音落在
　　 写字台上，玻璃板下。泛黄了那些照片
　　
　　 多么美妙的语言。元音在身边跳动、滑落
　　 多年以后，作为远道而来的游客
　　 她走出卢浮宫，沿着塞纳河
　　 漫无目的闲逛，随意走进每间咖啡馆
　　 她知道，在这个城市
　　 有一个人，每天用法语的圆润说话，读诗
　　 “我吻抱夏晨的黎明”*
　　 *兰波《黎明》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