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结了，经理处分了，但建宁员工队伍士气低落依旧。
　　 这是因为产生这些问题的土壤没有铲除掉，员工队伍这种状况的公司除建宁外，还有三两家。迟到早退、冷对客户、出工不出力，工作不负责任、干好干坏一个样……在管理软弱的公司中，大锅饭体制的弊端尤为突出。当时的建宁公司堪称反面典型。
　　 虽然市公司层面的改革已经完成，并显现出效果。如果基层公司的这个问题不解决，势必也将影响业务的发展，我一直在思考解决之道，我想就在建宁公司抓个试点，看能不能破解“铁饭碗”、“大锅饭”带来的干好干坏一个样的难题。
　　 我的想法开始不太被看好，反对的人和反对的理由很多——
　　 “铁饭碗不好碰，改革难度大。”
　　 “端掉人家的铁饭碗，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要试点也不能在建宁，得找个铁路沿线基础好的公司。”……不同的声音促使我更认真、细致地考虑试点改革的方案。我想，正式工的身份不动，那个铁饭碗还是你的，你干得好，碗里就多装一点，不好好干少装一点总可以吧，这也符合按劳取酬的社会主义分配原则呀。我们实行优化劳动组合，末位淘汰，落聘待岗。你端着铁饭碗在手上，有人要你就去那里干，也去那地方装饭来吃，没人要你总不能去抢饭吃吧。我从报纸上看到有些地方就是这么做的，自己颇受启发，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尝试一下呢？！
　　 我推荐大家看报纸，也说了我的想法，被大家接受了。
　　 接下来是选点何处的问题，我说最需要这个试点的其实就是建宁公司，如果我们舍难求易去条件好的永安公司搞这个试点没有意义。因为那里几乎没什么落后面的员工，自然的劳动组合就很优，不需要再来什么优化组合了。但有的同志还是担心，怕在建宁试点难以出成果，怕搞砸了，说通常情况下，都是找个基础好的单位试点。我理解这些同志的忧虑，但不同意他们的思维方法。于是，我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为了斡旋中东事务，基辛格来到耶路撒冷，亲自给“芬克斯”酒店的老板打电话，打算次日带十个随从去店里用餐，但要求谢绝其他客人。老板不愿意因此而怠慢了老顾客，基辛格被拒绝了。第二天，基辛格又打电话给老板，答应第二天只带三名随从，也不用谢绝其他客人。因为第二天是礼拜六，老板认为礼拜六不能工作，否则是对神的亵渎。基辛格再次遭拒。新闻记者将此事见于报端，由此，“芬克斯”进入美国《新闻周刊》杂志选出的世界最佳酒吧之一。这家酒吧的老板也许并非刻意运用求异思维来做这些事，但客观上形成了求异思维的做法并产生了未曾想到的好效果。我说，这个故事对大家是不是有些启发，惯常的思维不见得都有好效时，有时候逆向思维或许能更好地解决问题。所以，我们在工作中思维要活跃些，要敢于打破老框框，进行逆向思维。
　　 其实，就在上一年，我们有过一次求异思维的成功运作。
　　 省公司每年会下几个提前晋级奖励的名额，过往都是奖励县公司的经、付理，今年下面报上来的又没一个普通员工。我好生奇怪，怎么回事？原来一些人，包括人事部的同志，都形成了思维定势，有提前晋级，都给基层公司的经理。广大普通员工在一线收保费，“跑断腿，磨破嘴”，很不容易，都没有他们的份，怎么行？我在党委会上提出今年把名额全部给基层公司一般员工，得到党组同志的一致赞同。这次一改惯常做法，各方反映很好。上级公司导表扬我们做得好，做得对。员工也肯定并感谢党委对一线职工的关爱。一天晚上，我在办公室看文件，有个员给我打来的感谢电话，他很动情地说：“虽然自己这次并没有得到提前晋级的奖励，但我为总经理室这种做法感到高兴、受到鼓舞。”他说：“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这届班子很重视我们一线员工，关心群众利益，有好事先想到了我们天天出去拿保费的人。我们年轻人感到在公司更有干头、有奔头了”。
　　 我说，忘记了吗？这就是运用求异思维做工作，所取得的工作成果。我说服力了大家，优化劳动组合的试点最终选点建宁公司。我决心通过试点，整顿队伍，变乱为治，改变那里的落后面貌，这既是我作为市公司领导的责任，也是试点工作的需要。
　　 在检察院查办案件期间，我四赴建宁，对公司情况很熟悉，知道问题在哪，我无需再诊脉看相，就可对症下药，标本兼治了。建宁的主要问题是“铁饭碗”背景下，领导软弱、管理松懈、队伍思想作风涣散。一些人仗着“正式工”的身份，觉得领导“不敢把我怎么样”反正是“大锅饭”，干好干坏一个样。一些人不珍惜自己的工作岗位，不好好工作，这是试点必须要破解的一道难题。
　　 是的，“正式工”身份动不了，但你的岗位总可以调整吧，双向选择，优化组合，你可以选择进哪个部门，部门也可以选择要谁、不要谁。既然被淘汰没有人要，那就先待岗吧。待岗的人没干活，收入自然就要降下来了。这样做合法合规、合情合理，一定会猛烈冲击“铁饭碗”思想。于是我们下决心搞双向选择、优化组合、落聘待岗。
　　 试点“双轨并进”，一是“思想教育，提高认识”，二是“优化组合，末位淘汰”。“末位淘汰，落聘待岗”，一石激起千层浪，对员工思想确触动很大。公司有个女出纳，过去工作马马虎虎，还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一肚子怨气，对保户耍态度，甚至当面骂经理。这个人在优化组合中，没有一个股室愿意要她，领导帮做工作，也没人要她，结果落聘了。一听这消息，她就伤心地哭了。待岗的日子里，她觉得非常难过，一天到晚跟在他经理屁股后头苦苦央求要给她个岗位，说：“给我个岗位吧，哪怕扫地打开水，我也会好好干。”
　　 临近春节我去建宁拜年，开完职工大会，我和老沈把她留下来，问她待岗两个多月了，有些什么感悟和想法，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呜呜地大哭起来，哭得很是伤心。
　　 我安慰她：“不要哭，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讲”。
　　 她说：“陈总，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我问：“你想什么呢？”
　　 她说：“我现在想去死。”
　　 我没有被她的话吓倒，而是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一个年轻人，就这么没有志气呀，我们早就讲过，这次虽然被优化出来了，落聘待岗了，只要你知错改过，我们还会给你试岗的机会，你就这么没有志气啊，去争取机会，好好表现自己吗？”
　　 听我讲完这句话，她不再哭了，说：“陈总，请公司给我一个试岗的机会吧，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我说：“这样想就对了，我期待你的好消息，我也希望给你一个机会。”后来，县公司把她安排到业务股试岗，她很高兴，在这个岗位上，她干得很好，大家反映她进步很大。不独是她，其他几个过去表现差的，也转变很大。
　　 改革应验了一句名言：拥有它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它的时候才知道它的可贵。如果不改革，不动真格的。一些人还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就不会珍惜自己的岗位，不好好干工作。
　　 试点开始，我就把明溪县已任职多年的副经理林厚益同志调任建宁的经理，他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有事业心，也敢于管理。借改革的东风，他上任后以改革促发展，95年第一季度建宁公司的业务收入比上年同期增长59%。试点虽然才四个月，但成效是显著的，各方反映良好。
　　 建宁试点成功，我们在落后面较大的公司作了推广，取得了良好成效。建宁的经验，宣调科高科长写了一篇《人保三明市公司在落后单位抓试点取得成效》的新闻稿，被多家报刊竞相采用。《三明日报》头版头条、《人民保险报》也在头版头条大幅标题刊登，《福建日报》在“保险之窗”进行了报导，建宁试点的做法，三明新华分社的王站长也来采访过，这事在《光明日报》也做了报道。其实，我们的改革中优化组合的做法并无太多新意，真正有创意的是我们敢于在落后单位搞试点。
　　 公司的各项改革到位后，极大地促进了业务发展。1996年初的全省保险工作会议上，三明有6个县级公司进入了全省1995年业务发展前二十名，其中有三个公司还进入了前五名。
　　 带领公司苦干了两年，我们圆满完成了各项任务，交了一份靓丽的成绩单。
　　 三明公司的业务规模和经济效益都上去了，员工的收入和福利也改善了，可是我读高中的儿子的学习成绩却下来了，是重力加速度式的下降。再过半年，儿子就要面临高考了，我忧心忡忡，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