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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星月】与羊为伍的日子(散文)


作者:红尘一莲 举人,4963.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832发表时间:2022-05-18 21:45:20

在有些人眼里,“放羊娃”一直就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之辈。因此,我们这里就生出一句骂人的俗语,“你看你歪样子,就像个十足的放羊娃么”。言下之意,你这个人素质低下,没有文化,不成规矩,自由散漫。所以,一些日后有了地位和身份的人,都在竭力掩饰自己有过放羊的经历,以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影响。但对于我这个小人物来说,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没有丝毫的辛醉与自卑,反而有种暖暖的味道。
   包产到户那一年,村上分来了一只大尾巴绵羊,同时也分来了惊喜。原来属于队里公有的财产,一旦放进了某家某户,便被视为珍宝,如若可以不动,也许会被供着。羊的到来,让家里多了一个成员,也多了一份热闹。初来乍到,又加上失群,羊看起来怯生生的,总是躲避着我们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瞧着我们手上的青草,不敢上前半步,偶尔失落地叫上几声。当时家里地方有限,没有特别的羊圈,一只大窑,后面是牛的天地,前边是羊的居所。慢慢地,这只羊和我们熟悉之后,咩咩地就会叫个不停,特别是看到我们手里有草时,更是呈现出一副欢快的表情向我们跑来。
   这只羊冬天用些树叶可以圈养起来,也可以赶出去拴在屋子外面的大树上,任它晒晒太阳,吹吹风,偶尔还能吃到枯草的茎叶。春天一到,羊就憋不住了,总是想挣脱绳子,去向更远的空间,寻找新鲜的嫩草。我们家没有多余的劳力,于是,同庄有人要去山下放羊,母亲便让把我们家这只羊一并带上,待吃饱喝足返回时,母亲又赶入我家,这种麻烦人的事情时断时续。
   慢慢地,大羊生小羊,小羊长大又生小羊,我们家有了自己的羊群,也不过六七只而已。在那个相对贫穷的年代,家里有羊,如同今天有了楼房,就是固定资产,如果喂养有法,还可以成为盈利的最好方式。所以在很大程度上,这些羊承载着一家人奔向美好日子的希望,同时,也让我们的生活有了一个崭新的开始。因为这只羊是家里的经济基础,所以都视其为宝贝。然而,羊太多时圈养不合算,必须要有人放牧,需要人伺候。可家里祖母是小脚,弟妹还小,父亲还有工作,母亲被大量的家务包围着,所以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我,从此我就有了一段放羊的经历。
   其实,我的专职并不是放羊,重要的是我还是一个学生。于是,早晨背上书包去学校,中午就和庄里人赶上羊群下山去,这种一边读书一边放羊的日子似乎蔓延了一学期。到了暑假,放羊便成了我的全部生活。晨起,露水过重,不利于放羊,中午三点稍过点,庄里有羊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羊也被聚在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发出亲热的叫声。一大群羊,顺着蜿蜒的山路,跟着我们的方向,走向沟底。到了沟中,羊只管自己寻草去吃,我们只需要经营好我们的快乐。
   羊这种动物聪明得很,不论是陡峭的山坡,还是近水的河岸,只要那里有好草,根本不在乎道路上的艰难险阻,那里都会留下它们的足迹,而且也不会独自离群脱离我们的视线,所以根本用不着我们操心。此时我们可以去小溪里趟水,也可以找一块平地抓石子,踢沙包。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年麦子快要熟了,男孩子架起柴火,让我们摘些山坡上的麦穗,稍微在火上一烧,然后剥出麦粒放进嘴里,那种味道直到现在还留着香气呢。有些淘气的男生,他们会抓来青蛙,在上面烤熟,自己分着吃,女孩子想阻止无能为力,就是让尝一口自然无人参与。我们闹困了,有自带的馍馍,大家可以分着吃,想喝水了,跑到小溪旁的泛水泉,拨去上面的浮物,双手掬起,直接喝进口里,这种凉凉的,甜甜的感觉真是舒服。有时我们会找一块草地,躺在一起,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幻想。太阳偏西时,几个人从四面挥一下鞭子,零散的羊自然又合成一群,接着清点总数,然后前面走几个人,羊的后面跟几个人,将羊群围拢,沿着小路,趁着余晖,裹着清风,带着欢声笑语回家了。
   放羊不仅仅只是欢乐,还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一次,我们放羊去对面的山坡,看有一片嫩绿的苜蓿地,趁着无人,偷偷将羊放进去吃了一会儿,然后赶走。晚上回家时,我看着一只羊滚圆的大肚子,还暗自高兴呢!可这只羊,一到家却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两只眼睛很无助也很疲惫的样子。母亲一看不对劲,着急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如此说了一遍。母亲才明白,羊吃胀了,还有可能胀死呢?我慌了,母亲也慌了,我拽着羊头,不让它动,母亲轻轻地揉着它的肚子,一遍又一遍,慢慢地,发现羊肚子变小了,我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以后我明白,羊不能吃过嫩的草,羊也会生病的。还有一次,我顺着山路前行,对面邻家叔叔赶着一大群羊向我走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家那个头上长着两个大牴角的头羊向我冲了过来,我连忙紧靠在山坡处,闭上眼睛准备接受伤痛。好在叔叔鞭子一挥,大声吆喝,才制止了这场意外。虽然没有被这个头羊所攻击,却留下了心理阴影,经常在梦里被头羊袭击致醒。可这头羊毕竟只是一半个,不影响我对羊的依赖和好评。
   最喜欢的应该当属小羊。这小羊刚从母亲肚子出来,浑身湿漉漉的,还在瑟瑟发抖。虽然羊妈妈一贯脾气柔和,但此时,最好不要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一旦羊妈妈感觉到危险,她会不顾产后疼痛,拼命保护小羊的。羊妈妈觉着没有危险时,便会让小羊尽快吃到母乳,这小羊也争气,感觉到母亲的呼唤时,吃些奶以后,竟能摇摇晃晃走路了。几天过后,小羊便会白白胖胖,活蹦乱跳的。我们抱在怀里,刚开始她还试图挣扎,后面就很温顺地任我们抚摸,有时,还歪着脑袋想和我们亲近呢!常言道:羔羊有跪乳之恩。的确是,不管是羊妈妈,还是小羊,和她们处久了,似乎有意无意中感情上有了个相互依赖,即使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要见到这些羊,心情也会大好。
   养羊的最大好处是摊本小,利润大,可以增加经济收入,亦可以解燃眉之急。若遇家中急需用钱,只需卖一两只羊,便可以临时化解危机。另外可以剪羊毛,一年剪两次,一次大概是在四月五份,怕夏天羊热,另一次是在九十月份,怕冬季太长,羊身上生虱子。犹记得,羊剪完毛时,我让父亲总是会给屁股向上处留一撮毛,然后染上红墨水,远远地看,像是羊背上开了朵红花,为的就是和别人家的羊有个区别。所以,那个时候家里是不缺羊毛的,羊毛最大的好处是保暖。于是,各家各户都用羊毛擀成了毛毡,铺在床上,夏天防潮,冬季保暖。在那个年代,毛毡可是很好的东西,谁家毛毡多,就能象征谁家比较富有。
   随着羊数量的增加,家中需要一个专职的牧羊人,母亲还是选准了我,说我是家中老大,又是女孩子,让我不读书了,回家放羊去。虽然我在小学四年级过着早上上课,下午放羊的生活,奈何一到考试,门门是优,还是班级第一。母亲不让我读书,我也做好了放羊的准备,我太喜欢我的那些羊。最终母亲在外公的训斥下立马改变了主意,决定卖掉所有羊,让我继续读书。后来因为卖羊我大哭了一场,终究羊是卖掉了,我还是正常回到了校园。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了与羊为伍的日子,也就是在梦中还会和我的那些羊相逢。如今,偶尔碰到放羊人,我总会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因为,我曾经也是那样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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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几十年前生活在农村的孩子,谁没有过放羊的经历呢?自从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以后,随着土地被分到各家各户,原来生产队里的那些牛羊牲畜也被分到了一些农户家中,作者家分到了一只大尾巴绵羊。因为羊需要放养,所以一开始就让别人帮忙放养,可时间长了,羊成了群,放羊的任务就落到了作者身上,因而有了一段与羊为伍的日子。在放羊的日子里,有辛劳,更多的是跟小伙伴一起放羊的快乐,还有一次差点被羊攻击的惊险经历。随着羊群的壮大,母亲准备让作者辍学放羊,因为外公的阻拦只好把羊卖掉。与羊相伴的日子虽然短暂,却让作者记忆一生。文章叙述生动,描写细腻,为我们展现了过去农村有趣的生活。倾情推荐,佳作共赏!【编辑:淇水碧柳】【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20519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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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2-05-18 21:47:03
  一篇优秀的怀旧散文佳作,把我们带到了遥远的过去。
与文字相伴,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出诗情画意。
2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2-05-18 21:48:20
  读着红尘老师的散文,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与羊的故事,那是我的童年,美好的记忆永远难以忘怀!
与文字相伴,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出诗情画意。
回复2 楼        文友:红尘一莲        2022-05-21 13:00:37
  童年的经历总是烙印在心灵的深处。
3 楼        文友:燕鸣        2022-05-18 21:56:16
  回忆满载,一切都不曾走远!
回复3 楼        文友:红尘一莲        2022-05-21 13:01:24
  回忆总是让人感动,也许是快乐大于辛苦吧。
4 楼        文友:仔江        2022-05-18 23:22:46
  无论曾经的经历怎样,回忆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人生的每一段经历都有一种领悟,每一种领悟都是一种财富!相信老师在与羊为伍的日子里也有诸多有益的领悟吧!字里行间,洋溢着浓浓的乡土气息,读来倍感亲切!之前听母亲说,在我不记事的时候,曾在家门口捡拾遗落的羊粪玩。青麦子,用火烧过之后的味道真得太香了,之前家里种麦子的时候,母亲给我烧过那些熟的稍晚一些的麦子。
低调做人,踏实做事。仰无愧于江山,俯无愧于萌芽。
回复4 楼        文友:红尘一莲        2022-05-21 13:02:53
  我就有捡羊粪的经历,孩子们还比谁捡得多呢,谢谢老师笔墨!
5 楼        文友:赵亚亚        2022-05-19 18:26:13
  放羊娃的快乐!
回复5 楼        文友:红尘一莲        2022-05-21 13:03:21
  放羊娃日子还不错的。
6 楼        文友:彩蝶飞舞        2022-05-19 22:18:44
  喜欢一莲老师的文章,总是那么朴素温暖。也幸好你有个有眼光的外公,不然就真的会被放羊埋没人才了。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回复6 楼        文友:红尘一莲        2022-05-21 13:03:53
  真有点相信命运的说法。
7 楼        文友:彩蝶飞舞        2022-05-19 22:19:45
  我没有放过羊,我放过牛。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8 楼        文友:小鹿纯子        2022-05-19 22:30:31
  让人怀念的日子。当时或许并不觉得怎样,可回忆起来,都是一种美好。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回复8 楼        文友:红尘一莲        2022-05-21 13:04:41
  当时觉得很辛苦,现在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9 楼        文友:燕飞舞        2022-05-20 18:44:54
  文字里充满牧羊人的快乐。六七十年代的人,都有过这样那样的难以忘怀的记忆。
当认真成为一种态度,生命便不会在虚无中度过。
回复9 楼        文友:红尘一莲        2022-05-21 13:05:24
  我们有诸多的不幸,但却有着丰富的经历!
10 楼        文友:快乐永远        2022-05-20 22:46:15
  还有这经历,我等着你以牧羊人为题作词。
回复10 楼        文友:红尘一莲        2022-05-21 13:06:01
  呵呵,我经历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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