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问我，爱是什么形状的？是无限蔓延的直线？是绝非平坦的波浪？是牢不可破的三角形？亦或是棱角分明的正方形？直到他/她离开后多年，我才明白……
　　
　　 一
　　 我叫秦观，男，爱说笑。
　　 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手里拿着黑色的手机，这就是我的装束。黑色，是包裹一切的颜色，让我感到安全和踏实。
　　 我喜欢的女孩叫岚，时常一身纯白地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次遇见岚的时候，是在一个早春。而我，就是刚才说的那身装扮。
　　 她当时正在一个咖啡馆，喝着奶茶；而且，只身一人。
　　 对，你没看错，在咖啡馆里喝着奶茶。
　　 钟爱纯美式黑咖啡的我，在不远处坐下，打量着这个女孩。
　　 早春依旧微凉，她还没有换下那身洁白的羽绒服。
　　 我笑了笑。
　　 她看到我手里拿着黑咖啡，也腼腆地笑了笑。
　　 我实在不解，为什么要在咖啡馆里喝奶茶。难道咖啡不更优雅吗？
　　 “秦观，很高兴认识你！”我主动打招呼。
　　 “嗯，我叫岚。”她小声回复我，之后含羞地低下头。
　　 之后的日子，我天天光顾这家咖啡馆。一方面是因为我是这里的会员，打折后确实实惠，会员日的特价咖啡也很不错；另一方面嘛，自然是因为岚。
　　 岚每天也会来这里，而且我能感觉到，她是遇见我之后经常来这里。因为起初我也时常过来，但是那次是第一次遇见她。
　　 岚依旧会比我早到一些，照例捧着奶茶望着窗外，等着我将自己的摩托车停好，大步走过来。这时候，她会赶紧低下头，假装还没看到我，假装又一次的偶遇。每次看到她羞涩的样子，我的心中就会窃喜，说明她还是在乎我的。
　　 我自然是要主动打招呼的：“真巧啊，你也在！”
　　 “嗯，我也刚来！”她依旧低着头，手指轻轻划着装满奶茶的纸杯，很是紧张。
　　 我们总是坐得不近也不远，很有默契地闲聊两句，而她先行离开；我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先来的先走，后来的后走，很公平！
　　 我能言善辩，幽默风趣，但是唯独对她不敢多说。因为我在乎她，因为不了解她，过于冒失的行为不叫勇敢，那是莽撞。
　　 所以，这样腼腆婉约的女孩，我想我可能真的动心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坐在我摩托车的后座，陪我在空旷的街道上一起风驰电掣。
　　
　　 二
　　 秦观是个潇洒帅气的男孩，黑色是他的主基调，也是他的护身符。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是这身打扮。
　　 他喜欢黑色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说吧，就连他喝的饮料，都是黑色的，黑咖啡。
　　 我叫岚，是个有些胆小的女孩。平时喜欢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在家。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总喜欢说我胆子大，敢于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情。这有什么奇怪的？比起孤单和黑暗，我觉得人更可怕；直到我遇到秦观。
　　 他骑摩托车的样子很帅气，我觉得，现在依旧钟爱摩托车的人，都是追求自由的人吧。他点了一杯美式黑咖啡，看着我笑，眼睛清澈而明亮；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很是主动地跟我打招呼，但是我真的好紧张，竟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所以，我就每天赶在他之前来这家咖啡馆，趁他还没进来之前偷偷看他几眼；这样，既不会尴尬，也能见到他。
　　 或许，你会问，我是怎么知道他经常来这里呢？
　　 很简单，因为我发现，他在点咖啡的时候，和店员开着玩笑，表情自然而又放松；毫无疑问，只有足够熟悉这里的环境和人，才能做到。
　　 因此，每个女孩的心都是细腻的，观察能力自然也不容置疑，尤其是面对心动的人；我也不例外。
　　 之后，我们经常会在这里“偶遇”，尽管我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那干净的笑容、潇洒的身姿，还有帅气的动作，我总想忍不住多看几眼。但是每次见到他停下摩托车、走进咖啡馆，我就紧张得赶紧低下头。我害怕他笑我没出息，害怕他知道我在关注他，害怕他看到其实我在等他……
　　 每次，他都会主动打招呼，找话题聊两句；但每次又是说到一半就止住了。我明明感受到了他想要靠近我，但是为什么有所忌惮呢？
　　 我总是习惯于先离开，因为我是个胆小的人，我害怕如果他先离开，我会失落。我的背影，能够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
　　 每次从他的摩托车前经过，总是期待着能够坐上他的后座，穿梭在这个城市的街道；我还没有坐过摩托车。
　　 对，我很期待！
　　
　　 三
　　 黑色的风衣配上深色的咖啡，白色羽绒服配上浅色的奶茶，每天都会在这个不起眼的咖啡馆相遇。我们心照不宣，也暗自庆幸。
　　 每天平淡的闲聊和礼貌的问候，让我越来越着迷。所以，作为男生，我这次去，多带了一个头盔。
　　 对，女士头盔，浅色系的。
　　 我停下摩托车后，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向我熟悉的位置望去。
　　 她看到了摩托车上的全新的女士头盔，有些诧异。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诧异。
　　 照例的黑咖啡、坐在不远处、问候、闲聊，依旧是羞涩，但多了一份好奇。
　　 “头盔很漂亮！”岚指着那个多出来的头盔，说道。
　　 “新买的！”我解释道。
　　 “刚刚送人回来？”岚问道。
　　 问完之后，她似乎觉得问的有些多了，赶紧低下头，继续喝奶茶。
　　 我笑了笑，没回答。
　　 岚很快就喝完了手里的奶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介不介意稍后和我一起兜兜风呢？”我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说道。
　　 那一刻，她呆住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漂亮的头盔，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我希望你可以做它的主人。前提是，等我把这杯有点烫的咖啡喝完！”我笑着说。
　　 岚瞬间脸红了，但我也看到了她暗自的窃喜。她乖乖地坐下来，低头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害羞地应了一句：“好！”
　　 就这样，那天下午，岚坐在我的后座，我们穿梭在城市的街道，阅尽人世的繁华。河边的老人，哭闹的孩童，忙碌的商贩，巡逻的警察……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属于不一样的风景。
　　 岚坐在我后面，紧紧搂住我的腰；隔着头盔，我们无法交流，我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拥抱绝不是对速度的恐惧，而是女孩缜密的心思在作怪。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温暖，那天傍晚的斜阳格外好看，那天晚上的城市格外美丽，那天在抱着我的她格外温柔……
　　 我想，那一刻我是幸运的，遇见最真实的她，在最美好的年纪！
　　
　　 四
　　 秦观真的是一个死脑筋！
　　 每天下午“心照不宣”地约在这里见面，但是他似乎不肯靠近我。就像是他每次来都只喝纯黑咖啡，不曾尝试一下我钟爱的奶茶。
　　 今天，他照旧喝着黑咖啡。不过，我在他的摩托车上发现了一个新的东西，一个浅色的女士头盔。
　　 头盔很新，他也很小心地安放好。
　　 我有些纳闷，他到底是去送女朋友还是去接女朋友呢？而且更可怕的是，我竟然有些醋意。
　　 转念想想，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他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呢？
　　 他依旧很礼貌地跟我打招呼，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本能一般地问他“是不是刚送人回来”。
　　 也不知，这是勇敢，还是莽撞！
　　 他的笑而不语，居然让我感到有些委屈；我强装镇定，准备离开。
　　 但是他立刻叫住我，然后发生了我之前想象中的场景。
　　 他为我买的新头盔，很合适，也很舒服；而且，是我喜欢的颜色。
　　 坐在他后面，隔着头盔，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高大挺拔的身材挡在我的前面，也挡住了阵阵晚风。这是我第一次坐上摩托车，更是我第一次距离一个男生那么近。
　　 城市的夜景映射在我们脸上，繁华而喧嚣，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竟然如此美丽。他骑着摩托车带我走街串巷，停在一个很是不起眼的摊位前，吃着我不知道名字的那些小吃。
　　 是的，我们两个人坐同一条长凳，吃同一个串串，喝同一杯果汁。他的笑容我让安心，也让我动心。
　　 我心有余悸地想起下午时候我看到那个女士头盔时的误会，我也问自己，如果他当时没有叫住我，是不是我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咖啡馆呢？
　　 所以，坐在他的摩托车上，我始终紧紧抱着他，这次我再也不想放手。
　　
　　 五
　　 岚是个保守的女孩，也是个勇敢的女孩，更是我的女朋友。
　　 她的羞涩和少言是我中意的，她的勇敢和热情也是我喜欢的。
　　 她习惯于挽着我的胳膊，习惯于静静地看着我笑，习惯于在我开她玩笑的时候含羞低头，习惯于在我身边时暗自窃喜。
　　 摩托车能够迅速拉近我们的距离，载着我们走过了整个夏季。
　　 晚秋时节，我们再次换上了早春时的装束，黑色的风衣和白色的薄羽绒服。
　　 我们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她依旧美丽，我依旧帅气。
　　 只是，疾驰的摩托终究追不上时光的穿梭，年轻的勇敢终究扛不起爱情的厚重。
　　 岚曾经依偎在我怀里，问我为什么喜欢骑摩托？
　　 我的回答是，追求灵魂的绝对自由。
　　 岚有异议，认为灵魂的自由代替不了身体的踏实。
　　 我问什么才算是身体的踏实。
　　 岚回答，比如学开车。
　　 是的，你们没想到的是，我是摩托车高手，但是我不会开汽车，也没有驾照。
　　 而且，我讨厌汽车，讨厌像是被关在囚笼里带走的感觉。
　　 只是，岚最近开始抱怨，摩托车不能遮风挡雨，远距离通勤有些吃力等等；而我也开始对她的喋喋不休有些反感，尽管我承认她说的有道理，而且我依旧那么爱她。
　　 随后的一场秋雨，给我和岚之间的爱情迅速降温。
　　 因为，终究，再好的摩托车和骑行技术，也要臣服于大自然的恶劣天气。我不得不打车去接晚上加班很晚的岚。
　　 当我打车走到公司附近的时候，看到岚正站在雨中瑟瑟发抖；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开车应该也是很有天赋的。正当我准备过去的时候，岚的一个同事开着一辆白色的、我不知名字的汽车，停到了岚的面前。
　　 两个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岚上了他的车。
　　 对，是“他”的车。他叫阿峰。
　　 我苦笑着，吩咐计程车：“咱们回去吧，没事了！”
　　 这一次，我先岚一步离开了。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岚一直打电话给我，但我没接。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为什么不等我来接你？
　　 为什么不等我学会开车？
　　
　　 六
　　 我喜欢秦观酷酷的表情，还有潇洒的背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其他女孩羡慕的表情。
　　 他不抽烟，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他完美的有些——不真实！
　　 他喜欢自由，追求极致，不甘平庸。他对我说过的最美的情话，就是那句“正是因为我追求极致、不甘平庸，所以才会选择如此完美的你”。
　　 只是，他似乎有些孩子气；不仅仅是较真，甚至有些执拗。
　　 晚秋之后，天气已经渐冷。尽管坐在摩托车上的我依旧能够感受到他那炙热的爱，但是终究无法对抗这实实在在的秋凉。
　　 我曾建议他去学开车，然后我们买一辆便宜点的二手车，可以在雨雪天气通勤。
　　 汽车，不过是一个交通工具，我并不在意它的好坏，我只在意他能陪在我身边。但是，他很排斥。他甚至觉得我有些厌恶他钟爱的摩托车。
　　 我真的很委屈；因为他不知道的是，学车买车不只是为了我，也为了他。
　　 今晚加班到很晚，外面飘着的小雨中还夹杂着凉风。我在公司的路边等秦观，他说他很快就到。
　　 可能是雨天路滑，不太容易打车的缘故吧。我等了好久，他迟迟没有出现。
　　 同事阿峰和女友开车正准备回家，看到了路边瑟瑟发抖的我，阿峰隔着车窗，很好心地问我需不需要搭便车，我礼貌地拒绝了。
　　 阿峰女友见我在风中发抖，提议我先上车，在车上等秦观。毕竟，外面还在刮着风、下着雨。
　　 我犹豫了一下，上车了。
　　 这时候，我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计程车，车上有乘客。我满心欢喜，是不是他来了？
　　 但是，很快，这辆计程车又开走了。他不是我的秦观，我有些失望地低下头，继续等。
　　 过了一个小时，秦观还是没有出现。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满怀歉意地下了车，让阿峰他们先走。
　　 在我执意要等秦观的坚持下，阿峰和女友无奈地离开了。我依旧在等，一直等到凌晨。比起外面的秋雨和冷风，我心里的凉意，才是最难根治的。我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确定无人接听，确定他不会来了，才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家。
　　 秦观，你为什么要食言？你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七
　　 此后的几天里，我再也没有去过那间咖啡馆，也没有联系岚，尽管我始终是爱她的。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不出门，厚重的窗帘隔离了窗外明媚的阳关，让黑暗把我笼罩。我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
　　 岚曾经说我，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看上去总是冷漠无情，有些酷酷的。那么，既然她知道是这样，为什么不肯等我一下？哪怕只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