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逝水流年 >> 短篇 >> 江山散文 >> 【流年】喜鹊(散文)

精品 【流年】喜鹊(散文)


作者:候建臣 童生,985.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23发表时间:2022-05-25 10:34:53

周日午睡,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呆呆地看着窗外,天上的云一堆一堆,不像是云,像是沾了杂尘的羊毛。恍惚间,似不是自然醒来的,是那一团团羊毛发出的什么声音,惊醒的。
   一只喜鹊突然飞到放杂物的台子上,身子一挫一挫,以为是翻身的样子惊吓到了它,细看它一直是那样腿一蹴尾巴一挺挫着的。原来,那本就是喜鹊的一个日常特征,就像当年的语文老师,总是喜欢抠鼻子,以为是鼻子里有什么东西,后来才发现,鼻子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抠。
   喜鹊是北方常见的鸟,跟麻雀一样。日常里走在路上,或者到野地里转转,如果不见到喜鹊或者麻雀,就感觉生活很不真实,或者压根儿就不在生活里存在着。对于喜鹊,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但如果某一天见不到,还真是心里空空的。就像平常生活里的一些人,平日里并不在意,但如果几天不见,就感觉生活中缺了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叫不上失落,但总就觉得心里有些儿缺了什么东西般,不太舒服。大同有一首民歌叫《显鹊子飞在半山坡》。大同地区的老百姓一发音就把“喜鹊”发成了“显鹊”:“显鹊子飞在半山山坡,葬良心的哥哥忘了我。大红果子香水水梨,忘了我的爹妈忘不了你。显鹊子飞在雁门关,捎书书容易见心心难。显鹊子飞在牛身上,或死或活咱们相跟上……”这显鹊子飞在半山坡,飞在牛身上,可见哪里都有它们。这显鹊子飞来飞去的,让不知多少对有情有意的人儿的爱情在尘世间飘来飘去。
   最早对喜鹊的了解,是奶奶的启蒙教育。奶奶平时嘴里哼着的调子很多,但在小孩子面前,哼得最多的就是那句“喜鹊儿尾巴长,娶过媳妇忘了娘”。喜鹊儿尾巴长,这是能看到的,似乎见过的鸟里,能比喜鹊尾巴长的还真是不多;可另一句就听不懂了,少年不识人间事,好多事情已然超出了一定年龄段人的理解范围,只就懵懂地听,也不去追究有啥意思。长大了细想,那话里似乎包含着喜鹊的生活习性,又似乎有对人劝诫的意思;也或者有过一个什么故事,那个故事或许是说人的,但又与喜鹊有关。
   后来学会了上墙,学会了爬树,就成了麻雀和喜鹊的敌人。一开始是爬上墙去掏麻雀,只要看到哪个墙缝里有柴草,或者听到哪个屋檐下有“咝咝咝咝”小鸟的叫声,就会想方设法爬上去,有时候掏到的是圆溜溜的鸟蛋,有时候则是黄嘴小雀。这个时候,麻雀爸爸和麻雀妈妈开始骂了,一直骂一直骂,恨不得把那一声声充满了仇恨的叫声变成利箭射向侵略者的身体。掏到了蛋,就用两个指头捏住对着太阳看,刚刚下的蛋里面清清的,就煮着烧着吃了;有了血丝或者已经能看到有了黑点的,知道不能吃了,就用针尖扎一个小孔,找一根细木棍儿拴在一根长长的马尾巴上,把细木棍儿从小孔塞到蛋里,然后两只手夹住马尾巴来回搓。随着两只手搓得越来越快,那鸟蛋也就转得越来越快,里边的蛋清蛋黄就一点一点地甩了出来,在阳光下那丝丝缕缕的蛋清蛋黄,也闪烁出七彩的光了。掏到了小鸟,则养到笼子里,笼子是用高粱秆编的,有门有窗,有架杆有食盆,方方正正,结结实实,绝对是鸟族的豪宅。曾经多次想把小鸟喂熟,出门的时候放在肩膀上,想飞就飞出去,随便叫一声或者打一声口哨就飞回来,又落到肩膀上。可是喂着喂着就死了,喂了若干个,一个也没有喂成想象中的样子,这也成了少年时光所有破灭的梦里的一种。
   村庄的天空,因为少年的存在,总是支离破碎的。树上的鹊巢,原本是天空完整的一部分,但从一双双觊觎的眼睛朝着树梢观望开始,站在树头上的喜鹊父母就下意识地开始哆嗦了。随着一声“上”从嘴里发出,一口唾沫吐到手上,一个泥猴子已经“嗖”一下趴在树上了。身子离那巢越来越近,两只喜鹊紧张的情绪也越来越明显,还不时飞到很近的地方,旋一下,又飞走。当巢里的东西被掏空,两只喜鹊就一整天在天空飞着叫着,直把天空铺满了它们哀怨的叫声。到了晚上,它们也不进巢,只就偎在枝头上,那绝望的影子让黑夜变得更加漆黑。
   有一年父亲生病,请假回村陪伴母亲照顾父亲。院子西边是一棵榆树,早晨起来就见两只喜鹊一会儿飞到树上,一会儿又从树上飞走,这样一天来来回回要好多遍,后来发现它们天天如此。正好是春天,原来它们是在营造爱巢。好多天过去了,它们的巢逐渐筑了起来。正当它们收获兴奋和喜悦的时候,一阵撕心裂肺的电锯声,打破了乡村的寂静。然后,就听到院子西边那棵榆树轰然倒地。树倒了,喜鹊窝也随之没有了,我看到了那两只喜鹊在天空上失魂落魄地飞来飞去。到了晚上,许是累了,它们偎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头耷拉着,一声不吭。那一刻它们的绝望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喜鹊失去了窝尚且如此难过,而失去了正在哺育的孩子一定是痛彻心扉的,我暗暗在心里为我小时候对它们的伤害而内疚。
   喜鹊的声音有个特点,总是向上浮着的,听起来感觉一直是欢快的,所以村里有句俗语叫“喜鹊叫喜,乌鸦叫丧”。跟喜鹊的叫声不一样,乌鸦的叫声总横横的,直往地下撞,难怪人们都不喜欢乌鸦的叫声。
   近日看一本外国儿童小说,里边写到喜鹊是鸟类王国里最凶残的鸟,它们在首领的带领下屠杀其他鸟类,妄图称霸。其他善良的鸟部落被邪恶势力所笼罩,丧失了领地,丧失了自由和快乐。为了生存,幸存的一只旅鸫虽然身材瘦小,却机智勇敢,凭着坚强的毅力,历尽千难万险,集合了智者猫头鹰、武士老鹰和其他所有受欺凌的鸟,向喜鹊兵团发起了反击,最终打败了邪恶的喜鹊国王、狡诈的喜鹊阴谋家,让鸟国重新获得了和平与安宁。
   读了这本小说,让我想起了生活中常见到的喜鹊,确实是。日常里见到的喜鹊真是特别霸道,经常能看到它们追逐麻雀、燕子,抢夺斑鸠、鸽子的食物,还有的时候,它们竟然一群一伙地围在一只看上去凶悍的老鹰周围,让那老鹰有躲之唯恐不及之感。这样想着,我竟就想起了我奶奶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喜鹊是神鸟,能在天上搭一条桥,让牛郎和织女相会,农历七月初七就是它们搭桥让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那一整天是看不到喜鹊的。听了奶奶的话,我一直想验证这一天是不是真的看不到喜鹊,但若干个七月初七都过去了,还是没有记住。

共 2412 字 1 页 首页1
转到
【编者按】在编者所生活的城市,喜鹊被赋予神鸟的称呼,有“喜鹊叫喳喳,喜事临门”这样一种说法,而且一直传承到今天。在作者的笔下,小时候的“我”很皮,掏鸟窝鸟蛋、圈养喂养小鸟、把鸟儿尚未成型的孩子当玩具玩,惹得鸟妈妈叫骂等,那时觉得是童年的乐趣,长大后看着刚筑好巢的喜鹊,家被人类无情毁坏,始知童年所犯的错误,而心生内疚。接着,作者又给读者科普了喜鹊曾经想当“霸主”的传说,这不由让编者想起了家乡的喜鹊,如作者所写:“经常能看到它们追逐麻雀、燕子,抢夺斑鸠、鸽子的食物,还有的时候,它们竟然一群一伙地围在一只看上去凶悍的老鹰周围,让那老鹰有躲之唯恐不及之感。”在国人的认知里,喜鹊从来都是友爱的,是报喜鸟,更是神鸟。此篇散文中,作者从多个角度对喜鹊褒贬写之,读之自然,思之,喜鹊的种种呼之欲出,关于当年对喜鹊所做种种,如在眼前。一篇佳作,流年欣赏并倾情推荐。【编辑:临风听雪】【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205250007】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2-05-25 10:40:48
  引起编者共鸣的文章,写的太传神了。
   感谢老师赐稿流年,期待更多精神分享,祝创作愉快!
雪,本是人间清冷客
2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5-25 20:15:12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共 2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