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鼓起勇气，来牙科小门诊拔这个折磨我好几天的后槽牙，自小也没得过什么病，生孩子进医院是我这辈子遇上最大的事了，当时的疼痛多年后已不记得了，但是现在牙的疼痛却是让我寝食难安。
　　 进了诊所，前边已有几个人排号，我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心里充满了忐忑，诊所有一老一少两名牙医，各自为两个牙患者治疗。排在我前边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穿红夹克的女孩，女孩不时地在我面前走过，推开那扇笨重的玻璃门出去玩耍一会，孩子是闷不住的，当女孩再一次进门的时候，双手推门怎么也推不动，我急忙起身帮孩子拉开厚重的玻璃门让她进来，她看了看我笑一下，前边的女人站起来说你不谢谢阿姨，那个孩子吐了吐舌头，低头说了句谢谢阿姨，当女人拽住孩子说不要再跑了一会儿就排到你的时候，我方知原来孩子的牙也坏了，补过一次，今天是妈妈带她来复诊的。来看牙的几乎都有人陪着，只有我孤身一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婆婆说陪我，我知道她每天要去打牌，就没让她来。排到女孩的时候，妈妈扶她半躺在椅架子上，她一脸从容，随手在旁边小桌子上拿了几张餐巾纸握在手里准备着，牙医拿着钳子、锥子俯身为女孩检查牙齿，她虽年龄小却从容不迫，令我这个熟透的大人汗颜，忽然就想起了那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的话。语不对题，但也是这个理。虽然有些经历是痛苦不堪的，但也许是这些不堪和痛苦，成就了一个人的坚韧和顽强。在牙医给女孩检查的时候，去打牌的婆婆推门而入，我忙站起来迎上去，婆婆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笑了笑坐在我的椅子上，我把自己的包放她怀里，婆婆的到来使我心里放松了不少。我的婆婆二十一岁生子，如今当了奶奶也很年轻健壮，我有时头疼感冒输液，老公没时间陪着的时候，都是婆婆陪着。她还是我的御用司机，骑电车技术一流，时常用电车带着我穿梭在小城的大街小巷，有些熟人见了就说，岁数大的怎么驮着年轻的，婆婆笑而不语，我抢着回答，因为我妈她太胖，我驮她前车轮会翘起来不安全。想想有个胖胖的婆婆真不错，冬天可以给瘦小的我挡风寒，夏季可以遮太阳，关键不开车还省油钱。
　　 终于轮到我坐上那个大椅子了，腿肚子开始没无出息的打颤，我谦恭地张开嘴，问牙医我的牙可以不拔吗？牙医不语，他用一支水枪似的针管冲我的牙齿猛呲两下，顿时满嘴凉飕飕的酸疼，我起身在旁边的小水池吐了一口又坐下，牙医带着口罩，口罩外边带着一个防护罩，看不清他的脸，这让我想起了疫情期间的白衣天使。牙医检查后才说你的牙根已经坏了，没有补的价值了，而且坏牙必须除掉，不然会影响好的牙齿，我点头同意，他抽身到隔壁说去拿麻药针，让我稍等。半躺在椅子上心里满是紧张，最麻烦的是旁边还有个补牙的老者，不时地嗷嗷呕吐，我后悔没有塞上耳机。牙医终于要给我打麻药针了，我闭着眼睛，握紧了拳头，牙医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的一个圆形东西用力撑大我的嘴，很疼，但这还是抵不过那一支麻药针扎下去的疼，那种疼是粗重的，钝钝的麻疼，我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着刚才女孩以前也可能承受过这样的疼痛，还有很多人也是这样受过来的。终于，撑着我嘴的冰凉的铁家伙被拿开，我睁开眼，牙医说打完麻药了，等一会就可以拔牙了，我点点头静静地等着嘴和腮帮子慢慢的麻起开，觉得自己就像厨房案板上的那条活鱼，任人宰割无可奈何，欣慰的是现在我受罪是为了以后好好的生活，而案板上的鱼是没有日子可以活，想想生而为人，也是幸运的。婆婆凑到我旁边，问我疼不，我的嘴已全麻，嘴唇好像不是自己的不听使唤，老是觉得上唇碰不到下唇，只能尴尬地咧咧嘴。看着婆婆那双亮晶晶幸灾乐祸含笑的眼睛，我开始琢磨，婆婆年龄大了，下次我也该出钱给婆婆修修牙齿，毕竟感同身受一下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牙医说要开始给我拔牙了，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手里拿的什么器具，麻药起了作用，已没有了疼痛，但是麻麻的感觉很不舒服，大夫俯下身开始用电钻挖我的牙根，吱吱作响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使我的神经紧绷着，牙医还不时地改用磨牙机打磨，可以闻到烧焦东西的气味，我努力忽略这一切，回忆小时候大人刨树根的情景，忽然有一颗小石子一样坚硬的东西在我舌头上滚动，我真害怕落到我嗓子里面去，牙医及时地用镊子夹起来，我睁开眼，那是一个米粒一样大小的黑色的硬块，那是我牙根的一部分，大夫说坏牙就是个祸害，如果不除掉过段时间还会疼。接下来，我慢慢地已经放松了僵硬的身体，牙医又使劲用锥子剜我的牙齿，并告诉我牙根已经腐蚀严重，应该很快就处理完事，庆幸牙齿不是很坚固，听同事说她拔智齿的时候，两个人轮流用力拔都拔不出来那一颗牙，大冬天的医生都冒汗了，医护人员也是很不容易，特别是抢救重急症病号，真是和阎王爷抢命，有的大夫鞋都跑掉了也来不及穿，有时抢救病号做心脏复苏一分钟都要做按压一百多下，按重了不行，按轻了达不到要求，这些都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高度紧张又费力气的活，不要说他们是拿工资干活，每一份工作都不容易，每位工作人员都值得被尊重，是他们组成了这个美丽温暖的世界。
　　 牙齿发肤授之父母，都是血肉相连的，拔牙疼痛是肯定的，我们这个身体，在尘世里摸爬滚打，吃五谷杂粮，生病也是常见，哪一部分出现问题，就得治疗哪一部分，有时候也不得不割舍某一个器官，否则就会影响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生活质量，严重的也会让我们看不到这个世界，取舍之间我们权衡利弊做出最好的选择。最终那个伴我几十载的槽牙终于下岗了，渐渐地它会慢慢的被我遗忘，以后的岁月会有更好的取而代之。我给牙医说我想镶一颗漂亮一点的牙齿，贵一点无所谓，虽然它被镶在后面别人很难看见，但换了更好的，我心里觉得美啊，以后的日子我会尽力让嘴角上扬，笑的更灿烂，不枉我历此锥心之劫。
　　 （编者注：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