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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敏思】钢厂风物(散文)


作者:彭楠 秀才,1679.5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741发表时间:2022-07-05 09:56:53

俱乐部
  
   俱乐部是钢铁厂一座苏俄式的高大建筑,在小城显得与众不同。那是建国初期,苏联专家支援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一个标志性建筑,雄伟大气。
   小的时候,就喜欢坐落在钢铁厂生产区外部的俱乐部。俱乐部的前脸是六根粗大的罗马石柱,高高地耸立,五张大门厚重而气派。对于看惯了红砖墙体建筑的我们,仿佛看到了蓝眼睛、高鼻梁的外国人。很是吸人眼球,风景式的吸引。
   俱乐部前的广场上,有一座“烈火丹心”的烈士纪念碑,碑不算高,但是碑后面的大柏树,犹如一个绿色的巨塔,象征着为了保卫国家财产在烈火中牺牲的烈士们,精神长存,万古长青。
   纪念碑侧,有两个被钢厂人叫做“荷叶伞”的建筑,一左一右分列两旁。“伞”的形状确与荷叶相似,一根罗马柱撑起“伞”叶,最吸引人的,是“伞”叶朝天张开着,就像被乱风把“伞”吹反了个,向着天了。人们可以在“伞”下闲坐聊天,打牌下棋。
   当然,我最喜欢的,是俱乐部可以看电影看戏。有两个地方可以看,一个是室内电影院,一个是左侧的“露天电影院”。
   露天电影一般是热天才放映,那时候没有空调,室内太闷热,如果开启头顶的吊扇,呼呼的风声会听不清电影里的对话。而露天电影就比较凉快,如果嫌水泥凳子热,或者脏,就会带一个小竹板,垫在屁股下。对很多钢铁厂子弟来说,看露天电影是最喜欢的,不要花钱买票,在围墙外的树上,在焦化拐角楼五层高的单身宿舍里,都能看到,只是在树上看的会是一个侧面,在拐角楼看的画面远了些,声音有些模糊。
   我是在钢铁厂建立27年时进的钢厂,钢铁厂的年龄比我大出8岁。很快,我知道俱乐部是厂里开大会的地方,可以容纳上千人。会场分为两层,座位的椅子都是可以折叠翻转的。在这里开会的,都不是一般人,不是班组以上骨干,就是职工代表,或者是党团员中的优秀分子;一般的大型会议,不是纪念大会,就是表彰大会,或者一年一度的工作会议。每次坐在这里开会,我的内心都会倍感荣幸。
   上个世纪的一个阶段,一年一度的“钢城音乐会”在俱乐部上演。我作为二级单位的乐队队员,每年都要上舞台集体演奏。那时候,钢铁厂有二十多个二级单位,演出往往要安排两个晚上。有票的,可以安心坐在一个座位上,悠悠闲闲地看;没票的,只能打游击一样,坐在座位间的空地上,遇到人来人往,只好随着让开或者转移。当然,作为演职人员的我,自然是有票的,而且想着台下的同事朋友看到台上风光无限的我,眼前更是光明一片。
   大型国企的文艺表演,是不可小觑的。钢铁厂就是一个“小社会”,各种人才汇集于此,居然可以像模像样地自办“音乐会”,而且观众比小城任何时候都要多。这个平台,成就了不少的“歌星”“演员”,成为万人钢厂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作为一种文艺人才跳出工人岗位,在企业步入市场经济之后,在社会上“走穴”演出,赚取外快,知名度很高。
   市场经济以来,俱乐部一度闲下来了,除却必要的大会,放电影和“音乐会”都没有了。在压缩岗位富余人员的时候,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是首当其冲的,电影放映员、美工,都改行去了生产一线。甚至有人动了承包俱乐部、露天电影院、展览馆的念头。最终,露天电影院改成了老年人活动的门球场;右侧的展览馆成了对外经营的舞厅,霓虹闪烁,却没有“钢城音乐会”那样庄重、神圣。
   在钢厂市场经济最为艰难的生死关头,在俱乐部里召开了“职代会”,作出了艰难的决定。建“六五零”,上螺纹钢,职工们从小家拿出钱来搞建设;清理法人乱象,取缔欠规范的“子公司”;清理厂内私搭乱建住户,清理单身宿舍等等。
   钢铁厂建厂60年大庆时,俱乐部依然神采奕奕,在听取总厂新一届领头人的工作报告,看着钢铁厂人迈着更加坚实的步子,面向未来。
   回看历史,苏俄风格的俱乐部,已经成为了60年前中苏友谊的光辉见证,是国企大厂悠久历史历久弥新的“风向标”,也好似一座国企成长发展的丰碑,屹立在钢铁厂职工的心中。
  
  
   一片瓦
  
   跟这个叫“一片瓦”的室内灯光球场一起存在于我记忆的,是大米这个篮球明星。
   如今的大米,个头依然是钢铁厂最高的,铁塔一样。只是,岁月不饶人,大米的头发已经形成了地方包围中央的格局。铁塔头上的光亮更加耀眼了,像个巨大的电灯泡。可他年轻的时候,作为钢铁厂篮球主力中锋,威风八面,气势磅礴,对于很多运动员来说,最可怕的是两米高的大米的“盖帽”,犹如球场顶上的“一片瓦”盖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挡住你出手的篮球。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钢铁厂的篮球队,是一支职业的球队,打球就是上班。大米、小米兄弟就在这支球队里。据说,两兄弟都是北方人,哥哥大米年纪大,个头也大;弟弟小米,个头虽小一些,却异常灵活。两兄弟同时上场,场下的观众会特别兴奋,大喊“大米”“小米”。那时候还没有“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的歌曲,否则,体育馆里会爆响这首名噪一时的旋律。
   “一片瓦”坐落在俱乐部的左前方,距离也就二百米,越过一条马路,再过一座小桥,就到了。这片区域,就是钢铁厂文体活动集中的地方。“一片瓦”跟俱乐部一样,有着苏俄的建筑风格,是苏联援建中国所留下的产物。这种“一片瓦”的屋顶,那时候,我们国内不多见,但是在钢铁厂却有着几处。应该说,这种“一片瓦”的建筑技术,也是堪称一绝的。
   夜幕降临,父亲常常带着我到“一片瓦”去看篮球比赛。大米、小米兄弟成为了我的偶像。尤其有一段时间,钢铁厂的专业篮球队代表省队打比赛,“一片瓦”更是热闹非常,急迫的时候,呐喊的声音,好像快要掀开球场顶上的那一片瓦了。
   一个工厂,有着一支职业篮球队,而且具有省级专业水平,这个工厂该有多牛呀。但是,这个牛气在企业步入市场经济时,解散了。大米、小米兄弟也分开了,大米留在了厂里,而小米选择了离开。一段时间,“一片瓦”覆盖下的篮球场,也静寂下来了。
   回顾起来,计划经济时期,企业的文体活动频繁,职工的业余文体生活丰富多彩,同时也造就了一批文体明星。而当企业在市场经济海洋里颠簸的时候,大家面对的几乎都是技术指标、经济效益数据,为企业这首大船不至于沉沦而日夜奔忙,匆匆于“一片瓦”下,却难得停下脚步,到球场上放松一下。
   大米,好像无用武之地的英雄一样,在总厂工会做些杂事。
   过了十多二十年,“一片瓦”里渐渐恢复了他该有的功能,举办篮球赛,车间级的,分厂处室级的。虽然没有当年省级大赛的人声鼎沸,但是,球场上的激烈争夺却不亚于任何一场赛事。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的钢铁厂,已经熟稔了市场规则,张弛有度地开始了生产、生活。这时候,大米已经进入中年了,篮球赛中,他不再是运动员,而是教练、裁判,他开始忙碌起来。
   大米不打篮球,而是改打乒乓球了。身高手长的优势,以及肢体协调能力超强,使得他很快把小球玩得滴溜转。看惯了他拿大球的样子,小小的乒乓球在他高大的身躯下,显得极不协调。当年在篮球场上威风八面的大米,如今弓着腰玩着乒乓小球,却是一脸憨厚的笑,与那个篮球场上叱诧风云的“英雄”相比,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算起来,这座有着苏俄血统的“一片瓦”,该有60岁了。但是,作为一座体育馆,他的外观并不苍老,相反还很年轻。
   60岁的“一片瓦”,见证了钢铁厂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起起伏伏的变幻,也见证了大米这个篮球明星岁月带给的变化。我们眼里的“一片瓦”,在周围日新月异的建设发展中,保持着一贯的风貌,历久弥新,站成了钢铁厂一座独特的地标。
  
  
   三八楼
  
   如果把无人机升到三八楼的高空,朝东北方向看,就是一个阿拉伯数字“3”;往东南方向看,就是汉字“八”,中间还连着一笔的那种。钢铁厂的叫法为“拐角楼”。
   当然,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无人机的上空视角,只知道这个楼不是普通的楼房那样坐南朝北,或者坐东朝西,而是有一段坐南朝北,有一段坐东朝西,还有连着的那一段是朝着东南方向。
   对钢铁厂的小伙子来说,他们的视角,就是仰视。仰望着四层高的楼房,心情好的时候,往往不分东南西北;心情糟糕的时候,常常分不清南北东西。
   因为,这幢楼里住着的,是钢铁厂的单身女人,外地分配来的女大学生,离家很远的女工。总之,都是单身,一旦结婚,就要搬离此楼。“三八楼”,或许不是因为她的高空俯视图像“3”或“八”,而是基于“三八妇女”的特定含义。
   三八楼的两边,北边一栋为男生知识分子楼,全是外地分配来钢铁厂的大学生;南边一栋名为建安公司拐角楼,全是单身男职工,有的未婚,有的是已婚的“半边户”。这样的格局,三八楼就成为了一个“U”形磁铁,把钢铁厂的“男铁粉”,吸引在大楼的南北两极。
   小丽,记得晚上去看电影,我在老地方等你。在楼下大声呼喊的,往往是调皮些的男生,不怕被女生围攻,也不怕被拒绝。这种爱情策略,实际上是在“造声势”,给女生造成“有男朋友”的感觉,别的人就暂时不会给她介绍对象。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一阵悠扬的竹笛从窗外随着清风吹流淌进来。楼里的女生会被美妙的音乐吸引,跟着旋律唱着“请你带上我的心上人,绕过高山一起到海洋……”接着,就会有女生悄然出门,奔着笛音而去了。
   几十年来,三八楼是钢铁厂一道明媚的风景。
   钢铁厂是一个男人的世界,风呼火啸,号子声声。在这样的世界,女生无异于荒漠上的花朵,绚丽而珍稀。围绕着这座楼房,发生多么荒诞不羁的事情,都是不足为奇的。小伙子强壮的体魄,加上充沛的荷尔蒙,还有什么不可能呢?“阿米尔,冲!”,是那时候用得最多的电影台词。
   从三八楼里搬离出来的女人,都是笑着的。楼外那个区域的人们,吃的喜糖是最多的。
   五年前,城市建设需要把这座存在了四五十年的老楼拆除的时候,楼房周遭,围了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他们年龄不一,却有着一样的不舍。他们拿出手机拍照,合影,拍着红砖墙体被机器捣毁,看着扬起的尘埃中,那些朦朦胧胧的记忆,那些虽然遥远,却一直萦绕脑海的画面。
   这是一座钢铁厂的记忆。
   五年过去,人们徜徉在这个叫“百亩塘湿地公园”的地方,散步,休闲,鲜有人想起某处正是曾经魂牵梦萦的三八楼了。五年了,有的人已经习惯了这里新建的风景,忘却了原来的景致;有的人偶尔来到这里,会惊诧于这里的巨变,会凭着记忆找寻着三八楼的踪迹。
   作为地标,三八楼已经不复存在。对很多人而言,机器摧毁了三八楼的墙体,好似一个人身体的灭失,但是摧不毁的是那些美好的记忆。那些与青春相连的美好,随着岁月河流的不断冲洗,反而越发清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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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俱乐部》《一片瓦》《三八楼》三则记叙文章,从侧面综合描写钢铁厂全貌。让读者从生动详实的生活故事中领略了钢铁厂的光辉历史与人文故事风貌。情感真挚,感悟多多,读来感同身受,有着无尽的感慨。钢铁厂是建国初期由苏联老大哥帮助建成,它的辉煌历史与变迁实际上就是伟大祖国的辉煌历史与发展史。经历了由计划经济时代到今天改革开放新时期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飞速发展,日新月异的辉煌历史令人骄傲和自豪。还有它的企业文化,企业精神,人文故事依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作者以真挚的情感,朴实的文字记录歌赞了自己曾经光荣供职的国企钢铁厂的厚重故事。故事人鲜活生动,故事情节栩栩如生,热情洋溢的歌赞了伟大祖国73年来的飞速发展与日新月异的变化,鼓舞人心,促人奋进,励志前行。好文推荐阅读。问好作者,谢谢分享美文佳作!【敏思编辑: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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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介非        2022-07-05 09:5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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