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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酒家】聆听(散文)


作者:竹儿 举人,5771.2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88发表时间:2022-07-05 22:16:31

一、明月清风伴蝉鸣
   来南方前,我没有听过蝉鸣,也没有见过蝉。新疆的沙漠、胡杨、芨芨草、铃铛刺,引不来蝉。我曾几何时,在书本上读着关于蝉的诗句,或憧憬,或想象。
   记得汪曾祺先生《夏天的昆虫》一文里,他介绍了北京的孩子怎么捕蝉。他说:“选一根结实的长芦苇,一头撅成三角形,用线缚住,看见有大蜘蛛网就一绞,三角里络满了蜘蛛网,很粘。瞅准了一只蝉,轻轻一捂,蝉的翅膀就被粘住了。”
   因为我不曾亲眼所见,亦是无法实实在在的感受其中的乐趣。
   去年来到南方,路两边高大的榕树,占据了半边天。每每傍晚,走在林荫大道上,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聒噪声。朋友说,这是蝉鸣。我驻足细细品味,那声音像是“叽溜——叽溜”,又像是“嘟溜——嘟溜”,很是撕心裂肺。
   鸣唱是以片区划分的。一棵大榕树,会有一片鸣唱声,在隔着一两棵树,又会有一片鸣唱。如家族式的群居、群唱。鸣唱,也不会同时齐鸣,必有一只头蝉最先鸣唱,而后就百家齐鸣,声势浩大,有誓把天空撕裂之势。
   几天前,有幸与蝉近距离接触,我亦是感叹了一番。能见到蝉,该感谢春节买的一棵金桔树,本是为了春节喜庆,装饰小家所用。春节过后,叶片也就逐渐脱落。朋友们劝我和爱人,该扔了金桔树,可我们俩却不舍,认为万物有灵,生死虽然随缘,却还未及浇灌,没有体味其生发荣枯就丢弃,未免太过无情。于是,我捡了些桔子、香蕉的果皮弄碎,放在大号矿泉水瓶里发酵十五天后,勤加浇灌金桔树,不曾想,金桔树长出了新叶,还结出了筷子头大的小金桔。每晚,坐在阳台上,听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忍不住,轻轻抚摸绿叶,心中也有些自豪。
   前几日,关了客厅的灯,坐在阳台上,看月华如水,泼在阳台上,也泼在花草树木上,听风的吟唱声,忽而我听见了一声低低的聒噪,很像蝉鸣,而后,便消失了。我屏住呼吸,想听听那声音来自何方。它又鸣唱了,我寻声,却原来声音来自那棵金桔树。我有些欣喜,想看看蝉的样子,可又不敢靠近。我静静地坐着,蝉大概也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吧,它又开始鸣唱了。从声音,我辨别出是两只蝉。
   它们是对鸣的。让我想象,这是一对热恋中的蝉。一只唱的高亢,一只微微低沉,唱和和谐自然。在明月照抚下,此起彼伏,直止声嘶力竭。清风吹过时,它们会做短暂停顿,而后又是新一轮的撕心裂肺般的鸣唱。
   听蝉鸣,听得久了,不免悲伤起来,为这暑天的蝉。蒋勋说:“蝉在土里蛰伏七年,一旦蛹化而出,就在树上激昂嘶鸣,声嘶力竭,耗尽气力,七天就坠地死去。”
   这是多么悲壮的事,只为来世上鸣唱这一遭,就要在土里蛰伏七年,那磨砺与轮回,蜕变与蛹化,又该有多少疼痛。最终,却在自己缔造的沸腾里,气力枯竭而亡。听蝉鸣,让人能感觉到生命的厚重与可贵。
   少年时在诗里读蝉:“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这是蝉鸣的丰收与喜悦,读不出蝉生命的举轻若重,与蕴含的待发之势;到了中年,在南方近距离听蝉鸣,忽而就有了对生命厚重的感叹与敬畏。
   在那棵繁茂的金桔树与蝉鸣里懂得,生命哪怕短暂,也要为自己喝彩。
  
   二、鸟鸣山更幽
   城市的天空,很少有鸟儿的踪迹,鸟儿是属于山林的。我一直羡慕鸟儿能自由飞翔,能以山林为家,于是,我也爱上山林,常常以爬山为乐。
   当然,爬山,对人的身体亦是有好处的,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在山林里听婉转的鸟鸣声,嗅着花香,听着鸟语;再有涓涓细流,袅娜流淌,又有别样的幽静之气。如果心情浮躁时,与山林亲近,与飞鸟亲近,心也会瞬间安静。
   寻阶而上,在虫草与花香,灌木与针叶的指引下步入山林,用心聆听,你会发现,山间的鸟鸣声是有特色的。
   阳光明媚时,鸟鸣就会如日头普照般热烈。一只鸟站在最高的黄花风铃木上“啾啾”几声,满山林的鸟开始回应,“啁啁”“叽叽”“呖呖”“嘤嘤”……此起彼伏。仿佛山林里在举办鸟类的嘉年华,那热闹的样子,比日头还要凶猛几分。
   如果更热闹一些,就会有两只鸟儿隔空对话,而后一个迎上另一个,用嘴相互叼啄。翅膀忽煽着,嘴里发出不一样的鸣叫,像仇家相互厮杀,又像恋人相互亲吻。周遭的鸟儿也会起哄,对着这两只聒噪的鸟儿,一起鸣唱,不知道是在鼓劲,还是在规劝。作为人类的我们,听不懂它们是开心着,还是愤怒着,只是被它们的鸣叫声吸引。
   天空阴沉时,鸟儿也懒懒的,几乎听不到鸣叫声,偶尔有一只鸟发出声音来,那声音也沉闷闷的。没有鸟儿回应,只有扑棱棱的在树上来回飞的声音。我猜测它们在寻找藏身之所,以便更好地躲避风雨的袭击。
   在风雨来临之前,我上过一次山,只是想看看山林里的鸟儿。我在山里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一只鸟,鸟鸣声也销声匿迹。仿佛山林里,从来就没有过鸟的踪迹。风雨来临之前的山林,因为没有了鸟鸣声,显得很沉闷,连平日里最欢畅的蝉也住嘴了。没有鸟鸣的山,在那一刻,也就不像山了,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生机。
   风雨过后的山林,鸟鸣声是清脆的,是充满力量的。被风雨洗礼后,所有的力量喷薄而出,鸟鸣声也格外响亮。风雨刚停,有一只鸟最先鸣叫,先是一声,之后有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试探着什么,而后紧接着又是几声,过后,会有另一只鸟儿共鸣,慢慢的,慢慢的,鸟儿就开始鸣唱了。
   风雨过后的鸟鸣声,不像阳光灿烂时的鸟鸣声热烈,而是清亮了许多,好像被雨水滋润了嗓子一般,听起来特别好听。雨过天晴,加之清脆的鸟鸣,整个山林就成了别样的“桃花源”。如果此时,走进山林,听鸟鸣,感悟山林的悠远,你一定会忘记所有的烦恼。
   梭罗说:“心灵与自然结合才能产生智慧。”所以,梭罗才在瓦尔登湖畔搭建小屋,聆听山林里的鸟鸣声。正是有了鸟鸣,才能唤醒内心深处的简朴与从容。
   诗人王籍说:“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山林因有了鸟鸣,才更显幽静。
   常居城市的我们,内心被生活的疲惫压得喘不过气来,心灵也蒙上了一次灰尘,常常为一些小事,相互怨怼,或呼朋唤友,聚会应酬。如果你多选择与山林亲近,爬爬山,听听鸟鸣,内心也一定更加从容幽静,身体也一定更加健康快乐。
  
   三、秋听虫声
   与我居住的小区相邻的,是占地二三十亩的滨河公园。吃罢晚饭,我喜欢去公园散步。一为消食,二来能在公园聆听各种虫鸣,能嗅到泥土与青草的芬芳。近距离触摸着动与静,仿佛自己与大自然亲近起来,那感觉,宛如走在多年前的乡土地上。
   秋天的夜晚,凉意暗袭,公园里很安静。秋月,高而皎洁地挂在穹苍,围绕着月亮的星星,月华清凉;秋风,吹动着周围的树木,摇落了树叶,树片飞舞着,在脚边翻滚几下,安静下来,不小心踩在落叶上,沙沙几声,将秋延展到了脚上,忽而就凝滞了脚步;不必说秋天的花儿了,只有三三两两的秋菊,兀自葳蕤,那些随遇而安的蜀葵都凋谢了。
   伴着秋菊的幽淡香气,几声虫儿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我止步,听虫鸣。而这寂静的公园啊,只有我,和几声单调的虫鸣相伴了。
   你听,“蛞蛞”的鸣唱,是蝈蝈的叫声,在秋夜,清脆而绵长,幽静的能渗透到骨子里。在这鸣唱里,内心的乡愁,翻滚而出了。
   童年的我,生活在乡村。乡村的秋,以及秋天的虫鸣,自童年以来,始终在内心鸣唱不休。听虫鸣,我会想那多年前离开的乡村,以及乡村的土地。
   乡村的秋,在记忆里,是广袤丰盈的。庄稼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玉米枯黄了叶片,玉米饱满的颗粒,斜斜地挂在玉米杆上,大豆高粱还在疯长;红薯地里秧苗依然碧绿,花生地里的花生,还藏在秋苗下。
   此时,如果你置身在庄稼地里,你会被一种声音包围着,静静地聆听,你会陶醉在这种声音里。声音此起彼伏,从沟沟坎坎、草地原野、庄稼地、树林里、小河岸,冒出来。如一个个演奏家,可以是钢琴独奏曲、可以是打击乐、可以是小提琴协奏曲……任你天马行空地想象并享受着,从不会烦躁。夜晚是咏叹调,清晨是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分贝的高音,中午是浓厚低沉的中音。
   这些音乐家们,不是别人,正是乡村虫儿的鸣唱声,不知疲倦地,从生命里铺展开来、从栖息地荡漾开来。整个田野,因为它们的鸣唱,日夜沸腾,不眠不休。乡村的孩子,是伴着这种鸣唱声长大的,他们在鸣叫声里,能分辨出虫子的类别。
   到了秋天,最能引起孩子们好奇心的当属蝈蝈。清脆的叫声,绵绵不绝,此起彼伏,仿佛整个秋,都在为它和鸣。蝈蝈碧绿的身体,薄如蝉翼的短翅,静静地趴在叶片上,分不清是叶还是蝈蝈。
   乡村的孩子,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任它怎么掩饰,都无法逃脱孩子们的眼睛。红薯叶上发现了一只蝈蝈,猛地扑上去,很幸运,抓住了,捧在手心。蝈蝈蹦跳着,挣扎着,却无法挣脱。
   蝈蝈抓住后,乡村的孩子像约好了一般,从不会伤害它。要是听说谁伤害了蝈蝈,全村的孩子,都会离开他,开除出玩耍的队伍。孩子们,将它养在自己用树条编织的小笼子里,喂树叶,喂青草,只为听它的鸣叫声。那声声的鸣叫,是割不断的乡音,凝固在骨子里,经年不息。
   清代诗人张潮说:“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而我的心里,仅有这“秋听虫声”了。
   如今,离开乡村多年的我,站在城市的土地上,听秋天里,激昂却不聒噪的虫鸣声。我知道,这不是我乡土地里的虫鸣,我却恋着这虫鸣,就如恋着我那远离的乡土。
   秋鸣声声,乡愁深深,我多想再一次听听乡土地上的虫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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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花鸟鱼虫,更具有灵性。其实,世间的一切,只要用心去听,能够花解语,虫奏曲。从《明月清风伴蝉鸣》《鸟鸣山更幽》到《秋听虫声》,均如天籁般的惬意。这虫鸣鸟啼,是童年的故乡,是乡音乡情和乡愁。身居闹市的游子,只要用心,在高楼林立里,在车水马龙中,也能体察到不一样的韵味。很抒情的一组散文,推荐阅读!【编辑:山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20706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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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山泉        2022-07-05 22:18:02
  问好竹儿,你的散文,以短章组成,清爽,简洁。读来沁人心脾。
我来自大山深处,来自心灵彼岸……
回复1 楼        文友:竹儿        2022-07-09 23:55:36
  谢谢山泉大哥,辛苦了,都是报刊上刊登的文章。
2 楼        文友:山泉        2022-07-05 22:19:38
  欢喜酒家,始终是老朋友们避风的港湾,抒情的园地。
我来自大山深处,来自心灵彼岸……
回复2 楼        文友:竹儿        2022-07-09 23:56:16
  喜欢酒家的安静,问好山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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