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读文无趣(散文)
一
已经很长时间了,在书房除了开电脑、喝茶,或是在摇椅上小憩看手机,书柜的门很少打开了。每次路过厚重的实木书柜,都是漫不经心地透过玻璃门扫一眼那些熟悉的书,然后该干啥干啥——开书柜门干嘛呀?有必要吗?
偶尔在无聊中端详一下那些参差不齐的各类书,书名很熟悉,内容也有残忆,就是不知道再取出来翻看的理由是什么?我眼前的书籍就像是由尘风岁月堆积的不规则图案,又像是一幅幅蒙德里安的抽象画,透射出复杂难懂的文化意韵,散发着让人心安的一丝丝雅致,仿佛是阿里巴巴藏宝的山洞,需要心灵的密码才能开启。
现在一切都在贬值,或是有价无市,藏书的意义是什么?以前我是喜欢才买,珍爱才收藏,要论起其时光沉淀后的价值,除却懒得去甄别的版本外,难道要熬到纸质书籍消亡,作为古董拍卖才有意义?那是哪一天呢?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的那些藏书就像是葛朗台钟情的金路易,每天看见心底就踏实,是镇宅之宝。
歌颂书籍的那些词语已经过时,无论是纸质书,还是电子书,只要还有人说自己在读书,就可能是为了某种应试而恶意读书,被人可怜。除此以外,也有可能就是摆出读书的样子拍照,为发朋友圈晒图炫酷求赏。我以为,潜意识里以读书为背景用来为人生增色就很不错,比喝酒撒野打女人文明,也比炫豪华奢侈生活有品。
真正读书的人一定还有,我能看出来,只要读几句这些人写的那些文字,就知道这个人真是还在读书。在我生命的意识里,最终崇拜敬仰的是那些良心学者,他们坐在书房里的样子真好看。
二
我是电子产品爱好者,在这地方没少花钱。从少年时自制矿石收音机开始,我至少拥有过二十台各类收音机,有半导体的,有电子管的。这些东西更新换代快,有些质量好的都二十多年了,至今好好的,没有竞争对手,是无以伦比的精美。我的那款索尼ICF-SW100袖珍收音机就是如此,烟盒大小相仿,九四年是花了大价钱买的,记得是三千八百元一台,我在那柜台看了几天,试听了几次,才咬牙买了,为的是听到地球上更多的声音,让自己的信息不闭塞。它最大卖点是能自动过滤干扰的杂音,其次是小巧玲珑,功能强大,音质优美,全球频段,全数字化……
现在我常用的电子产品是新三样,智能手机、桌面电脑、平板电脑。智能手机就是乔布斯为人类设计的口袋里的电脑,其功能大家都知道,我的桌面电脑是为写文章而配置的,平板电脑是图方便,能随意看文章、图片、视频,还能跨时空与陌生人下象棋。我觉得,是这“新三样”让我疏远了那些年来精心购置的宝贵藏书。那年头的许多书,有些是我在外地出差时背回来的,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翻阅新购的书,可以偷窥到同车人羡慕又尊敬的目光,要是有年轻漂亮的女孩用崇敬的爱意搭讪就更好了。这可能也是炫,小心思里也是想让别人赞叹——这个年轻人爱读书,前程远大。
现在人们已经对前程远大有了新注脚,投入小,见效快是最佳成功方案。不要说读书了,凡与文字有关的事物都让人诟病,比如大学录取通知书和欢迎新生报到标语上的错别字。今天早晨我突然厌恶看手机里的文字了,比听收音机看电视广告还厌恶,无论是高端信息,还是无聊信息,感觉满屏信息混乱,就像是肮脏杂乱腥臭的鱼虾集散市场。无论是学者级的手笔,还是小编级的骚作,都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感觉,让人丧气。许多时候不看文章就直接到评论区,那里的互怼很有看头,让人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以前读书时没有这样的昏头昏脑,那是一个虔诚的求知心愿,开卷有益的古训,常念于心。
这能叫信息爆炸吗?这种大杂烩一样的信息爆炸是正常的吗?最终结果是什么呢?从目前的情景来看,各种真假信息一阵儿铺天盖地滚动涌出,一会儿又偃旗息鼓荡然无存,然后,是各种惊人标题争相粉墨登场,最后都是尸骨无存的残影狼藉。脑海中交错的就是许多杂乱无章的字句,没有任何营养,像是死鱼烂虾的尸骸堆积。但我每天还是要打开手机看看,就是要看看一些人今天又胡说什么,一些机器人今天又自动出来怼什么,用来分析自己今天生活空间的阴晴冷暖。
三
读一些大师级的文学作品还是不错的,那种感觉是复杂的,有自叹不如,似曾相识,更有心领神会的畅快切入。拉开书柜门,目光就炯炯有神,寻找与大师们重聚的感觉真是太好,抚摸着书籍封面就如同抚摸着自己难忘的流光岁月,还有人间那许许多多的风雨沧桑。有时,重读自己昔日写就的那些文字时,也有这种遇到大师的感觉,有点崇拜自己了,惊异当时的胡诌八扯是那样的不可思议,是神来之笔。
我一度喜欢网络文学的精品鼓励,也羡慕江山那些都是红豆的作者,还曾想自己的文章都有红红的一片悦目标记,现在看起来这非常不可能。目前我就把心思用在怎样写一篇自己满意的文章上,精否缘由,懒得细究。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再读一遍,还能看下去,就能给无聊的生活添加一点意外的欣慰和满足,可以说这就是写作的动力。
现在有一些臧否文学大家的文章,从各种角度,一句一句咬文嚼字分析琢磨,可谓是煞费苦心翻旧账,在故纸堆里找麻烦。揣度昔日人物用春秋笔法,有些道理,也没些道理,既然某人发表在高端学术刊物上,就不能像看网络小编的文章一样,总要留些关注痕迹在自己的思绪里。有时间了还可以心有旁骛地佐证一下,也制造一次银样镴枪头般的嘴炮全开,引人注目。但这类事情于我而言,最大的震动就像是敲了一下苍老的钟磬——不要像那些名人一样犯低级错误,应该像真正的读书人那样为人行事,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那天,喝茶时想听音乐,把手机音乐APP用蓝牙连接在智能音箱上,在静谧、沉思、睡眠等系列专题音乐中挑了一个“高冷”风格,居然很喜欢,而且妻子也喜欢,很让我得意——又一次暴露了我的艺术品味和知识修养。我对自己很满意。
四
窗外雨水滔滔,暑热已退,立秋后真是不含糊,季节不饶人——大自然的规律就是准时。昨晚看了一个纪录片,是讲摧毁地球的几种方法,将地球抛向太阳、将地球吸进“微型”黑洞、用坚硬无比的物体击碎地球、通过正反物质的相互作用炸掉地球、精确复制自身物体的智能设备统治地球……每种方法都经过科学推理演算,目前我们人类的这点智能和科学技术有限,无论是核大战、细菌战、病毒战,还是人为制造温室效应,还是其它与万物为敌的疯狂举动,没有可能做到利用这些方法毁灭地球。毁灭的可能是人类自己,包括那些疯狂的始作俑者,他们是毁坏人间的恶魔撒旦,最终将接受正义法庭的审判。
人们最怕疫情下各种无法理解的操控,那会直接让人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处境。精神和道德的双重折磨,没有任何知觉的预先判断,无法想象的灾祸突然降临,就像是被绑架到没有安全感的时光舞台,当演员,当看客,当鸵鸟,当蝙蝠——谁知道下一幕会发生什么事情呀?看到的那些令人惊诧的防疫案例,已经突破多年读书和生活的常识经验。对此,我只能在惴惴不安中庆幸自己,祈祷神灵保佑人间。然而,谁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啊!听天由命,成了我无可奈何的求生秘籍。
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子?明天是什么不敢想,下一分钟要怎样也不敢想,就是在等。命运里呈现的时时刻刻,命运里滴答的分分秒秒,就是我生命里等的内耗。我现在已经没有对任何事物应该或不应该的心理判断,什么都好,存在就是合理,存在就是道理,存在就是不明就里。即使天崩地裂,即使洪水滔天,也是活在今日的命里注定。其实,恐怖的历史在人间是不断重演的,书中早有记载,无论多么恐惧可怕,无论怎样惊天地泣鬼神,只能是逆来顺受的等待,这就是命中的天注定。
五
人生就是在等待中期待,看着那一天的大幕拉开再闭合,无论喜剧悲剧,都是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尽管年轻时一时糊涂,考大学少报了一个志愿,没有成为省部级干部,或是知名专家教授……但现在看起来还是喜欢自己一些,毕竟人生的满意度需要纵向比,横向比,多角度比,多维度比,和不如自己的比……常言道,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就该扔。细想一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用羡慕成功者,他们的身前身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暗伤陈疴呢?我书柜里的无言朋友就是我无价的精神伴侣,那些陪我日日夜夜的生活物品都是难以忘却的人生经历,包括收音机、新三样。
窗外又响起了外卖厨房风机的轰鸣声,周边几座楼的人们都反映了很多次,一直没有得到解决。要在以前,这类事情会触发群体性事件,但现在人们似乎都麻木了,没有古人称颂的阳刚气,也丧失了生物进化中残留的原始血性,逆来顺受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习惯。大概人们都懂得枪打出头鸟,都希望别人去挑头而避免灾祸,都想让傻瓜去牺牲自己能坐享其成。
去年我也反映了一个类似事件,结果就接到两个陌生电话,说知道我姓甚名谁,言语中有恐吓的味道,我转念问询投诉单位相关人员,后来恐吓电话就偃旗消遁了。我猜测,我的信息就是投诉部门的相关人员告诉被投诉人的,可能是官商勾结输送利益,但最有可能的就是为了蝇头小利而收取小费——不要把他们想的高大上,没有什么官商勾结,就是小妖闹鬼。我想,这样的事情不只发生在我身上,也不止发生在这个领域,文学评奖还权钱色交易呢。人们都学会了安稳生活的另类秘诀,就是见怪不怪。
人生念头此起彼伏,今天又多了一个,换个居住地安安静静的简单生活,居然成了理想。最好是一个小院,私密性要强,没有各种打扰,杜绝没必要的应酬。小隐在山林,大隐于市朝是古人的大智大勇,我适合在城市一角作中隐,既要融入现代生活,又能安静做梦——这需要去一个高档小区购房,但我没钱。这年头,没钱就没品味,没格调,没资格谈人生。这个硬道理我现在才弄懂,实在是无可救药的太晚了。受所谓的儒家思想熏陶太深,我就是个书呆子,只会在字面上对生活善意理解,曾自以为傲,还不如悄悄走个小邪路,做个小贪官,我知道的那些另类成功人士,个个平安无事。
以前读书的经验告诉我,一切都是天命难违,无论何人何物,由此我再次阿Q似的自信坦然——虽然蝉虫仍在高树凄鸣,但节令不饶人,伏尽就都死翘翘的了。唯一不快乐的事只剩一件,就是手机读文的感觉十分不佳,满屏都是歪斜文字的杂烩汤,读文无趣,不如躺倒等待古人暗示的天意难违。
2022年8月15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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