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徒步蒋福山(散文)
平生第一次徒步,没想到虐度却胜过之前我经历的任何一次马拉松。
暑假里,一直希望有一座山可以让我驰骋想象,能让我翻山越岭,抵达顶峰。于是,邻居群里徒步蒋福山的消息一眼就晃动了我的香槟酒,蓄积已久的热情已经冲破瓶盖,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了。
第二天早晨七点整,三辆车配备三台对讲机,兴冲冲上路。我搭乘了一位网名叫“火焰霞”的车,一拉开副驾的门,就抬头看见驾驶座上的“火焰霞”。
她戴着一顶“玄藏之旅”的帽子,白衣的防晒衣,湖蓝色的速干裤,短头发,大眼睛,明媚闪亮,一看就是户外运动达人,这样的人很难猜透她的岁数。我也没敢多问,倒是她很大方,一边嘱咐我系好安全带,一边微笑着问:您贵姓?一番寒暄之后,我渐渐地熟悉了她:四十五岁之后开始从事极限运动,而今已经快十年了,要不是疫情,这二天,她应该人在敦煌。
她说,国内最早开创沙漠徒步路线的就是他们团队,央视玄奘之路的纪录片就是他们拍摄的。她说,最远到过北极,走着去看过北极熊,她也曾绕着香港岛滑潜艇……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因为我在山东待了八年,泰山没爬过,在北京的最初十年,故宫没去过……我没有一次游历值得炫耀。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火焰霞”,我感觉自己缩到很小,就像一片树叶正在眺望远方。
终于进入山区了,车开始盘山而进,在一座山坡上我们停下来。下车后,我认识了领队,网名“绿野”,是从事户外运动的一个老板,他戴着美国牛仔常戴的那种大檐帽,脸晒得黑红黑红,人很高大,热情幽默。除他之外,还有一位男士,胖胖的,有点小肚腩,穿着短裤,带个着十二岁的小姑娘。我正窃笑他的不专业,并且怀疑小姑娘能否爬得动山时,他好像看出了大家的心思,告诉大家他女儿从四五岁时起就跟着他在户外爬山,完全不用担心。大家相视一笑,并不由得佩服起来。其余剩下的都是四十以上的女士,其中有一个叫“约定”的,走在我们的前面,步履轻盈,我想对于徒步,她一定是真爱。
开始的时空总是美丽的,蜿蜒的山间小路,密密的玉米地,虫鸣鸟叫,就连山间的空气也兴致盎然。转过山腰,有一片空地,一间简易房,一根木桩上拴着一条狗,还有一只硕大的大黑猪正转过头朝着我看过来,绿野扬扬手:“二师兄,你好啊!”大家全都哄笑起来。
山坡上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野花,不一会儿,大家手里握着的,背包上挂着的,全都是晃晃悠悠的小野花。走了近二个小时之后,小姑娘有点累了,开始不停地问:哪里是终点呀?但除了约定,大家都不清楚,而约定话又很少,她指指前面山顶上的亭子,说就在前面。
亭子所在的山坡很陡,完全没有路。我们咬咬牙,上!大家披草而开路,摸石而攀援,一步一步往上爬。穿着短裤的海洋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草扫叶割的滋味的。我第一个攀上了亭子所在的那个山顶,往下一看,一片绿草在晃动,好一会儿,我才看见第二个人的人头在晃动,第三个也出现了……我用手机的镜头捕捉着他们,他们仿佛被一条绿色的陡坡高高地托举着,而远处的白云在饶有兴味地俯瞰着这一切。
在第一个亭子里,我们稍作休息。我喝了半杯水,吃完剩下的一个牛肉饼。十五分钟后,我们继续往前走,山顶,一望无际的狗尾巴草映入眼帘,风吹草动,绿浪翻涌,我们一行人徒步其中施施而行,漫漫而游,一时间竟觉得如在画中,忘记了爬山的紧张与疲劳。
很快又要翻山了,此时日头正烈,热烘烘的地气裹着腐草味儿,泥土味直窜上来,大地熏蒸着荒草,也熏蒸着我们。天空这个透明的大锅盖一点阴凉也带不来,山上没什么大树,偶尔会有几片松树,杏树之类,但长得既不高也不壮,勉强可以借点阴凉。正午的时间就像昏睡过去一样,而我们一行人简直就像被扔进了一个只有大山和青草的地牢。
我们很快都口干舌燥起来,小姑娘又在不停地问:我们怎么回去呀?车停在哪儿啊?我指指山下的村庄说:下到这个村庄,然后原路返回。小姑娘看着我给她画的大饼,不说话,继续跟着我们前行,松树下成片的大蘑菇再也放飞不了她的惊喜,但孩子一句也没有抱怨。
在距离三界碑至少还隔着三座山的时候,小姑娘他们几个准备下山。约定不甘心:我都来二次了,每次都错过三界碑,这次我一定要过去看一下。我看着不远处的亭子,说:就在亭子那里吧,看起来并不远啊。火焰霞幽幽地说:望山跑死马。我相信这句话,但我更相信自己的体力,于是我们有三个人跟着约定继续朝着三界碑走去。
这一次我们的速度加快了,不再拍照,不再赏玩,一心想着尽快到达三界碑。三界碑所在山坡不算陡,但很长,当我们终于站到山顶的伞亭子下时,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三界碑”这块不大也不高石碑静静地矗立在荒草里,仿佛在等待与我们的约会。石碑的三面分别对应着河北、天津和北京。站在山顶,我们面朝南,凭高远眺断崖、青山,真的是江山如画。顺着绿野的手指,我们看见了卧在山底的村庄,仔细一听,山里孩子们追跑打闹的叫嚷声竟清晰可闻。这里是北京的平谷,而身后就是河北的村庄,剩下的一面大山就属于天津了。这个天地间小小的界碑,在我的眼里,仿佛一座奖杯,此时我双脚踏在三个省市的大地上,感觉像巨人的身影在拉长。
此时,先撤的小分队在对讲机里声音着急起来,说有个女同志低血糖,晕倒在地,山下的村庄也空无一人。绿野很沉着地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过了一会儿,说女同志缓过来了,他们现在村委大院也找到了水,不过也只有三瓶,他们全都取走了。我看看自己怀里仅剩的水,不敢再喝了。
归途中,大家的话更少了,一心想着尽快找到车,赶回去。中间,我们路过了一个果园,红艳艳的蒋福山大桃把桃枝压得很低,风吹过时,还一晃一晃,我们都咽了咽口水,没有人打桃子的主意,包括十二岁的小女孩。
总算到山底了,终于看见了村庄,大家疯狂地找水,一村民回身从村委大院里取来六瓶水,怕我们讨价还价,不高兴地说:一瓶可是2块。大家争着付钱,说没关系。村民高兴起来,听说我们从三界碑下来,竖起了大拇指。很快一瓶水就下肚了,可我仍然觉得非常渴,到家后我又喝了很多水,渴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直到第二天才恢复正常。
算起来,我们大大小小总共爬了约十座山吧,最高的也就三百多米,但大多比较陡峭,且无山路可寻。从上午八点半左右开始进山,到下午五点半出山,中间近九个小时,我们几乎一直在徒步中,我吃了二个牛肉饼,随身携带八百毫升的蜂蜜水,完成了一天的徒步。
大家徒步蒋福山的目的,一开始只不过为三界碑而来,但事后印象最深的却不是它。我满脑子都是风吹过狗尾巴草的绿色波浪,杂树下成片的大蘑菇,果园里压弯了桃枝的蒋福山大桃,山坡上蓝色的天空与流云,莽莽苍苍的蒋福山,有着神奇经历的火焰霞,戴着大檐帽的大个子绿野,穿短裤的海洋,12岁的小姑娘……其实,人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啊,一开始不过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但到最后,发现占据内心的却是那个艰难而美丽的过程,它一遍一遍地在你的记忆里开出花来,几度轮回。
我终于有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徒步,虽然很虐,但再次想起这次徒步,就像想起一片云一样,灵魂里充满惬意。
譬如写自己迫不及待心情的:邻居群里徒步蒋福山的消息一眼就晃动了我的香槟酒,蓄积已久的热情已经冲破瓶盖,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了。
再如,写小姑娘疲惫不堪:松树下成片的大蘑菇再也放飞不了她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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