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人脸复制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嘿，老头！那些浮在玻璃小格子里的，是什么鬼东西？”冯琳琳闷声闷气地问道。
　　 “喂!警官，你干嘛这样说?嘴下留情吧。”李石光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也许是因为生气，浑身颤抖，“那可不是什么鬼东西，是我毕生研究的杰作啊！”
　　 “怎么办到的？”冯粒粒及时插了一句，“这些人脸打算用来做什么用呢？”
　　 “这可是两个问题，能允许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吗？”李石光没等冯粒粒回答，便艰难地挪动脚步，缓缓地朝操作台走去，“你们请跟我来。”
　　 虽然时间紧迫，众人还是难敌好奇，便跟了上去，看看科学怪人怎么倒腾出这成千上万的脸庞。
　　 李石光来到操作台前，爬进圆弧形的电脑座舱，眼睛盯着悬在空中的显示屏，双手放在身前的键盘前，开始操作起来。十指如簧，只见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抬起又落下，眨眼间，那个病怏怏的怪老头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神采奕奕的科学怪人。
　　 “嘿嘿，诸位，谁来上前一试？”随着悬空的显示屏里发出的一束白色的光柱落在金属地面上，李石光热切地发出邀请，“科学大揭秘来了。”
　　 “别选我。”雪儿蹬蹬蹬地退了几步，头甩得像拨浪鼓似的，甚是夸张，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时也吓破胆了。
　　 “哈哈，我陪着雪儿，我就不参与了。”林小琴咧嘴一笑，退到雪儿身后站定。
　　 “老大，非你莫属。”冯琳琳十分见机，“警界总是你最牛。我那么丑就别复制了。”
　　 “好吧，我来做小白鼠。免得我们被大科学家耻笑了。”冯粒粒粲然一笑，一面说，一面走进白色的光柱里。旋即，冯粒粒全息影像传送到电脑显示屏。“大家请看，来了。”李石光右手打了一个响指，随即按下回车键。
　　 这时，操作台动了起来。随着操作台的板面上下移动，洗手台不见了，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立柜。立柜底部有一个圆形的底座，底座每四分之一处连接着一只伞骨似的机械手，机械手上方，有两根平行的横杆，横杆上悬挂着一只机械手。冯粒粒脑海浮现出卡梅隆导演的电影《终结者2》里的生化机器人T800在融化前翘起了大拇指的那只机械手，不由得一阵战栗。
　　 紧接着，三只机械手上下左右动了起来，宛如在纸张上打印文字。很快，下巴出现了，继而是一张瓜子脸，窄眼睛高鼻梁成型，随后是杏仁似的眼眶。不到三分钟，一张鲜活的脸，和冯粒粒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立柜里。
　　 冯粒粒捂住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其余的人也是瞠目结舌，震惊莫名。李石光见众人如此模样，骄傲地张嘴笑了起来，甚至得意。
　　 “这也太扯了！我可以试试戴上它吗？”雪儿的话打破了暂时的寂静，“做一次冯警官，冯警官同意吗？”
　　 “可，可以。”冯粒粒结结巴巴地答应了，甚至没有思考，眼睛仍旧盯着立柜里的那张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雪儿来到立柜时，李石光移动鼠标，点击了开柜的执行程序，立柜的柜面像变戏法似的藏了起来。雪儿伸手从机械手上拿下那张打印的脸。触碰到脸的同时，一股清凉从手臂蔓延到她的全身上下，她抓住的是一张脸形的人皮。那张脸被她拿在手上，看上去薄如蝉翼，栩栩如生。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雪儿把冯粒粒的打印脸扣在自己的脸上，等她慢慢地松开手时，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矮个子的冯粒粒出现在大家面前，如假包换。
　　 雪儿的脸被冯粒粒的脸覆盖，可谓无缝衔接，一张脸并非死气沉沉的，而是鲜活的，有生气的脸。
　　 冯粒粒看着眼前的“自己”，心底升腾起一股混杂着震惊、不解、恐惧的情绪，胃里一阵翻腾，张嘴想吐，胃里却又是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部老电影，不仅仅是冯粒粒，而是同时出现在众人的脑海，那就是《画皮》。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石光甚是得意。他移动鼠标，点击了立柜的复位的执行程序，随着柜面的出现与重组，机械手不见了，洗手台又出现在大家面前。
　　 李石光从电脑座舱里出来，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现在可以回答警官刚才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了。刚才我向众位展示的就是最新的3D打印技术。谈到3D打印，也就是生物打印，几年前，也就是在我被囚禁之前，已经实现鼻子、耳朵、个性股骨头打印，临床用在了羊的身上。至于用在人身上，伦理学还有诸多质疑，因此这一技术就被卡住了。当时想大干一场的我苦恼不已，内心愤愤不平。我提出人体试验，遭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批判，说我是疯子，科学怪物。我被流言蜚语打趴下了，被无耻的小人踩在脚下。就在这个时候，尹永生出现了。他出现得太及时了。他说，他可以提供一切所需，继续这项技术的深入研究，也就是用于人身上的实验。于是，我相信了。我太想成功了。也许大家说道没错，我就是一个疯子。我瞒着所有人悄悄地来到了这个实验室，甚至没有告诉我的家人。后来，我知道我被囚禁了。不幸中的万幸，尹永生实现了他的诺言，给我提供了人体试验的一切所需。经过多次实验，我终于成功了。这无疑将写进人类的史册！未来，我还将实现三D全身打印，我相信这天不再遥远。”
　　 “你知道尹永生把这些复制的人脸用于哪里吗？”冯粒粒听完李石光的讲述，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不觉十分气愤。
　　 “怎么？当然是整容方面了，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李石光从冯粒粒的语气中听到了不满，“难道他在欺骗我？”
　　 “他利用你复制出别人的脸，用来夺走别人的生活，抢走别人辛苦创造的财富，前提是他要先杀掉这个被替代的人。”
　　 “天啊！我，一个科学家，我……竟然成了他……用来杀人的工具……”李石光刚才还口若悬河，这时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他的脚虽然牢牢地被锁在地上，身体却是摇晃起来，宛如商场门口随风摆动的充气卡通人，直直地向前倒去。
　　 一旁的冯粒粒赶紧伸手抓住他枯瘦如柴的的手臂，成功地阻止了他摔倒在地。
　　 “李老，坚持一下，我们这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的，谢谢警官！”
　　 “脚上的铁鞋能除掉吗？”李石光刚才奇怪的摔倒姿势让冯粒粒注意到了他脚上的那双铁鞋。她眉头一皱：“时间紧迫，不除去您老脚上的鬼东西，跑动起来不方便。我也不知道我们闯入这里，是否已经被尹永生知道了。”
　　 “我脚上的鞋正是尹永生想到的妙招，既可以让我活动，方便实验，又禁锢我活动的空间。实验室是个大磁场，这双鞋约束我的行动，让我无法逃离实验室。”
　　 李石光耸耸肩，一脸无奈。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锁住李石光脚上的铁鞋，仔细打量起来。
　　 铁鞋宛如巨人穿的鞋，比一般的鞋大了许多，厚重的鞋底吸附在金属地面上。鞋身如毛毛虫的背脊，缩成一圈一圈的，泛着银色光芒。鞋的脚后跟与鞋底处由两根粗如拇指的伸缩杆连接，小腿部位被一个金属圈套住。金属圈的侧面上有一组小灯，一红一绿，此刻红灯闪烁，就像一只犹斗的困兽努力睁开的充血的眼珠子。
　　
　　 第五十二章：囚禁岁月
　　 瞅着李石光脚上的丑陋的铁鞋，一旁的冯琳琳走上前来，不加思索地从枪套里拔出九二式手枪，倒转枪身，手握住枪筒，弯下腰，枪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枪托猛地砸向铁鞋锁扣处。
　　 “哎呀，警官砸不得……”李石光双手在空中挥舞，大声喊了起来。
　　 “妹儿，不可鲁莽……”冯粒粒慌忙出声阻止。
　　 话音未落，冯琳琳手上的手枪已经砸在了铁鞋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硬碰硬之下，铁鞋的锁扣被手枪砸出了一道不浅的印痕，但是并没有砸断锁扣。锁扣上的红灯依旧闪烁不定。
　　 “看来这铁鞋不是摆样子的装饰品嘛。”冯琳琳挺直腰板，收枪入套，耸了耸肩，尴尬地笑了笑，“还挺结实！”
　　 “警官说得没错，这铁鞋可是牢不可破之物。”李石光叹了口气，“其实，漫长的囚禁生涯，我并不是没有逃跑的想法。我也试过了，结果给尹永生逮了个正着。虽然这个实验室里没有摄像头，但是这铁鞋却是装了警报器的。上次我动手破坏锁扣时，不小心触发了警报器。很快，尹永生就带着打手到了实验室。你们看看我的额头就知道了。”他伸手撩开额前的长发，露出一道赫然在目的斜杠伤疤，十分可怕。尹永生说：“这就是试图逃跑的代价。”我被他带来的彪形大汉打了个半死，差点小命就报销了。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便断了逃跑的念头。”
　　 “该死的！难道铁鞋就一直穿在脚上吗？”冯粒粒眉头紧锁，“从没被脱下来过？”
　　 “当然不是每天都穿这双死沉的铁鞋了，也有脱下来的时候。你们随我来。”李石光冲大伙儿点点头，随即抬起沉重的铁鞋，咚咚咚咚地往操作台后面走去。众人都没言语，紧随其后，很快到了操作台后面。
　　 在灯光的照射下，落入众人眼里的是一个阿斯丹顿牌灶台，一台海尔牌双开门冰箱，一间金思维牌淋浴房，一台海尔牌滚筒洗衣机，一个金思维牌马桶，以及墙角的一张没有牌子的银色铁床。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局促的空间倒是应有尽有，一应生活用品都齐备了。
　　 “这个灶台没有安装火炉，仅支持电器设备。我想，尹永生是怕我想不开的时候，玩火吧。这个卑鄙小人！有时候，我想自己动手烹饪，就用电炉煮点吃的，速冻的东北水饺，速冻的赖汤圆，百家粉丝。有时，也煎一个山姆会员超市的顶级牛排犒劳自己。还有的时候，也弄一盆清水煮的菜叶子，四川人叫做耙耙菜，耙和，清淡。更多的时候，我就是啃一块好利来蛋糕店的面包，聊以填饱肚子。尹永生总会定期填充我消耗掉的食物，这方面他还是做得蛮好的。一个知名董事长服务我一个骚老头子，这是何等荣光啊，哈哈！”
　　 “这台海尔的双开门冰箱容量可不小，宛如肚大能撑船的弥勒佛，装了不少东西呢。嘿，警官们，要不来根老冰棍？”看到没有接话，李石光仅是伸手拍了拍银色的冰箱门，没有去打开它。他继续领着大伙儿朝铁床方向走去。
　　 “大家闻到我身上的怪味儿了吧？好久都没洗澡了。”李石光经过淋浴房时，先是低下头，继而脖子转向左边，随后鼻子杵在肩膀的衣服上，就像狗鼻子嗅到肉骨头似的使劲嗅了嗅，“衣服都馊味，真难为情。尹永生不下来脱掉我脚上的累赘，我是没办法洗澡的，连裤子都脱不了，哎……”
　　 一幅诡异的画面宛如一道飞剑，闯入冯粒粒的脑海：“水雾弥漫的淋浴房传来哗啦啦的雨声。淋浴房外搁着一双银光闪闪的铁鞋。一个穿戴考究的男人守在淋浴房外，手里握着一把上膛的手枪。”冯粒粒不由得脸红了。大伙儿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李石光身上，没有注意到冯粒粒脸上细微的变化。
　　 “这海尔的滚筒洗衣机就是好。衣服扔进去，关上门，一两个小时后，随着音乐声的结束，一堆衣服不仅洗干净了，还烘干了，可以直接穿身上，多好。”走过洗衣机时，李石光依旧唠叨过不停。
　　 还好，李石光经过马桶时，没有分享他蹲马桶的经历，避免了可以想见的尴尬。
　　 “瞧见铁床没？”李石光领众人来到铁床旁，“我躺铁床上时，手放进铁床边的两个锁扣后，脚上的铁鞋的锁便自动打开了。这是我一个人时，打开铁鞋的方法。这是尹永生设定的方法，不会触发警报。”
　　 铁床高约半米，宽约一米二，床脚固定在金属地面上。床两边的边框靠内侧的地方，各有一个锁扣，宛如刨开的楠竹。铁床上简单地铺上咖啡色的水星家纺牌床单。床单上叠放了一床水星家纺牌的薄棉被，棉被上放着一个咖啡色的水星家纺牌枕头。看来李石光平时的生活还是蛮自律的。
　　 “还有打开铁鞋的其他方法吗？”冯粒粒望着铁床的锁扣，若有所思地问道。
　　 “也许还有，比如输入病毒，让铁鞋的控制系统崩溃。不过，我不知道安装系统的电脑在哪里。”李石光右手插进鸡窝似的乱发，挠了挠，让人怀疑他的头发里藏了无数的跳蚤。
　　 “李老，那就躺到床上去吧。”冯粒粒语气坚定，似乎想到了逃脱的方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李石光似乎没有听懂，不过，还是照冯粒粒说的做了，躺在了铁床上。他的手一会儿放在胸口上，一会儿放在床边，不知所措。
　　 “李老，把手放进锁扣。”冯粒粒说话时，掷地有声。冯琳琳等人听了一脸疑惑，不知道冯粒粒要干什么。
　　 李石光这次没有忧虑，马上照做了。他的双手的手腕一放进锁扣，锁扣便咔哒一声合上了，成了牢不可破的银色的竹筒。就在这时，他双脚上的铁鞋传来咔哒声，锁扣自动打开了。那双铁鞋脱离了他的双脚，同时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随着铁鞋落地的声音响起，砰砰的两声枪响接踵而至，铁床上发出耀眼的火花。那是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锁扣上的火花。锁住李石光的两个锁扣应声而开。冯粒粒拔枪射击，枪回枪套的动作一气呵成。这一系列的潇洒动作，直看得雪儿目瞪口呆。
　　 躺在床上的李石光被枪声吓得浑身颤抖，一面本能地双手在身上乱摸，一面语无伦次地嘟囔道：“哎呀，我被子弹打中了！还好，我没被打中。我自由了，嗯？是这样么？”继而，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拍了拍额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警官，你打烂了锁扣，可也会触发了警报啊！”
　　 “可不是嘛。那还不快点从床上下来，赶紧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