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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时光】水声响在情深处(征文·小说)


作者:康心 秀才,1612.7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78发表时间:2022-09-09 23:02:13

【流年·时光】水声响在情深处(征文·小说)
   李雅褪去工作服,挂在衣架上,准备下班。这时,一辆120急救车呼啸着疾驰而来。
   “快,急救室!”医生和护士噔噔奔跑起来。很快,一个右臂血淋淋的穿着迷彩服的军人被抬下来。
   “李医生,李医生!”随车下来的护士大声呼叫。
   李雅是医院外科第一把刀。院长已提前接到电话,紧急打电话给她参与对军人的急救。李雅没有犹豫,返回房间,换上工作服,立刻带着她的科室助手及麻醉师等人员奔进洗手室,洗手消毒,穿上手术服,戴上手术帽、无菌手套,然后朝着手术室急急地走去。
   怎么是他?李雅看到病人的第一眼就惊呆了。那是她一辈子也没忘记的脸。高鼻梁,苍白的厚嘴唇,浓眉下一双眼紧闭着。他显然已经痛晕过去了。
   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病人的资料建档完成在她面前:朱辉,男,A型血,28岁,排雷遇爆,重伤右手臂……
   查血压,开心电图,无影灯,手术钳,手术在紧张中有序进行。剪开血衣,李雅看到他胸前挂着一块朱砂石,上面刻着一个“雅”字。闪电般的触动,她像被雷击中一样,她甩甩头发,立即定了定神,马上集中精力专注手术中。接驳手臂,接驳神经及血管,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差不多三个小时这场艰难的手术才算完成。
   手术完后,太阳已经落山,一轮半弦月早早地升在天空。朱辉被推进ICU危重病房,李雅请求留下,整晚在医院值班室里,累了就在椅子上合眼休息。
   朱辉,这个名字像一个搜索键,将李雅的回忆瞬间拉回懵懂的青春校园。她想起了高中毕业后上大学前那个惊魂的黄昏。
  
   二
   黄昏,夕阳在天边的余光给云涂上一层橙黄色。香山湖边,红木廊桥前,湖水潋滟波光,像少女的裙边,折折叠叠,从远方奔来,也似羞涩的、似醒未醒的梦,无限逼近现实,又突然害怕地退进梦里。
   朱辉递给李雅一枚绿箭口香糖。李雅右手紧揽朱辉的臂弯,左手抚摸着他那有些因打篮球略显粗糙的手掌:“我很想把家安在湖边,每天等风,听溪水呢喃。看到它,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好,等我有本事,将来我们的婚房就买一套海滨房。可以看到比湖更大的水面。”朱辉勾着右手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是朱辉第一次郑重向一个女孩说出郑重的承诺。
   “啥?婚房?谁答应嫁你了?”李雅脸一红,羞涩和白眼交汇在低眉的瞬间。
   李雅也是第一次与男生单独在一起。因为她觉得朱辉能给她安全感。有他在身边,她什么也不用怕。他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球场上拍球腾挪避转驰骋球场的模样,在李雅看来,他简直帅呆了,是心中的男神。
   一阵微风吹来,李雅的长发飘在耳边,时不时撩触朱辉的脸,薰衣草的发香阵阵,还有她纤长细腻的手指,那感觉像巧克力糖混融着牛奶,香香地从嘴里滑向身体深处,愉悦奔腾在每根神经里,他感觉自己也快变成了汹涌的大海。他的心兵荒马乱地蹦跳,特别像潮音撞向岸石窟的咕噜咕咚的响声。李雅被眼前的海面迷住了,浑然不觉朱辉的脸在微微发烫、发红。
   突然,他像着了魔似的,呼吸急促,转头,两手用力地捧着李雅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口香糖的味道随着他重重的呼吸直往李雅鼻孔钻。初吻是青春最神圣的梦想,李雅从没想过自己的初吻,有人会没经过自己同意就这样轻易掠夺了去。她设想过各种浪漫的初吻,就偏偏不是这样像被土匪抢劫似的模式。朱辉的突然袭击,让她本能地害怕,她扭过头,闭上唇,双手试图使劲推开朱辉的脸,李雅鼻子里发出极不情愿的“呜嗯”声。
   情急之下,惊慌失措中,“啪”的一声响,李雅狠狠打了朱辉一记耳光。
   朱辉像被一双大手从火海里“呼”地一下子甩了出来,他立刻清醒,困窘,愣怔。李雅迅急挣脱他的手掌,跳起来,向远处急急跑去。风在耳旁呼呼响着,她立刻想起妈妈无数次地告诫:“千万别单独与男生出去,别相信任何人!”
   “你、你、你……”朱辉觉得有些委屈,也有些愤怒,她太怪了。他从没想过一向温柔的李雅会挥手给自己一个耳光。他狼狈不堪地站起身,看着李雅像受惊的小鹿奔跑的背影,他跺着脚朝李雅喊:“雅雅,明天我参军要走了,两年后才能回来继续上大学……”那声音像一只被冷箭射伤的大雁,在空无一人的香山湖上空,无奈回旋,哀鸣着伤痛、委屈和不舍。
   李雅逃回家,砰地关上门,好像把所有的惊恐都关在门外边。但她的内心还在兔子一样狂跳。她不知该怎么办,没有人告诉她怎样与男生相处才最恰当。妈妈也只是提醒她不要与男朋友未婚同居。但恋爱到同居的过程里的突发事件,她真没想过。
   我居然打他了?李雅思绪混乱,她拍拍胸口,冷静、冷静,她对自己说。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一看,是朱辉。
   她按下红键挂断电话。一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她又惊动未定地按断电话。
   一条短信叮咚在她的手机微信聊天窗口:雅,我害怕离开你后,你就被别人追走了。所以我想在参军前确定下我俩的关系。我是不是太唐突,吓着你了,实在对不起。
   朱辉反复在手机上给李雅道歉,直到李雅觉得好像真是自己错怪他了一样,她在手机上回复他:别说了,翻篇吧,祝你一切顺利。两年后见。
  
   三
   两年后,李雅没有见到朱辉。他在部队考上军校,李雅也随后念完山西医科大学本科,接着又考上研究生,然后出国留学,再又回国,各自在前程的奋斗中,一眨眼就是多年不见面了。
   过节时,偶尔还会收到朱辉的短信。李雅觉得与他找不到共同的话题,不知说啥好,因此聊天也有些敷衍。
   “我当班长了”,“我当排长了”,“我立三等功了”,他给李雅报告的这些喜讯,有时李雅也会替他高兴和自豪。甚至有时调侃说“有不少美人围着你这个英雄吧”。那时,朱辉觉得被全世界的表扬也不及李雅夸她一句,高兴地叉开中指和食指,向着天空比着胜利的手势,大叫一声“Yes!”,像个获胜的将军,还握紧右手向空中捶打三下。
   谁能想到,他俩多年以后又以这种场面再次相遇呢?
   思来想去,天终于亮了。麻醉师小梁带着一盒云吞早餐走进李雅的办公室。
   “你再敬业,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吧。快吃了早餐,我替你查看病房去。”
   “不行,我也真的饿了,吃点东西,一起去吧。”李雅打开餐盒,舀了两口吃下去,边吃边夸真好吃。
   小梁一直与李雅在工作中配合得特别默契。手术医生与麻醉师,配合得好,往往能解决一些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梁医生也特别佩服李雅年纪轻轻,业务能力非凡,看似柔弱的女子,有时比男士还能拼。梁医生看着李雅狼吞虎咽的样子,笑说:“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
   李雅又喝了两口汤,把盒子一盖,看看手表时间,拿起观察记录本说:“走,一起去看看。”
   李雅和梁医生一前一后走进ICU,刚好朱辉苏醒过来。他立刻认出了李雅,后者看了看输液瓶里的药水,笑着示意朱辉别动,微笑点头表示她也认出他来了,并告诉他,手术很成功,右手还能保留,只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谢谢!”朱辉缓缓抬起左手,汇集全部的力气给她敬了一个特殊的军礼。虽然右手很肿,还有些像鸡啄般地疼痛。看到手上血液流通了,梁医生和李雅相视会心一笑。
   朱辉的眼神捕捉到李雅和梁医生的这相视一笑后,心无端地往下一沉,痛苦状蹙眉,齿间发出因疼痛而深深吸气的声音,闭眼,虚弱地说:“好困,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李雅和梁医生刚走出病房,迎面走来一个烫着卷发、穿着讲究的中年妇女,她是朱辉的母亲。
  
   四
   朱辉母亲提着鸡汤来到医院病房,看到李雅的身影时也愣住了。李雅比过去高了,瘦了,眉间透着秀气和领导才具有的坚毅和果敢的气质。朱辉的母亲怕那个由自己编出的谎言在这儿穿帮了。儿子现在重伤,她不能让这谎言这么快拆穿,不能让他再受打击。于是她拉着李雅的手说:“对不起,阿姨曾经撒了个谎。”
   李雅疑惑地跟着她来到走廊尽头。朱辉的母亲叹了一口气,将李雅先讲出了心中那个沉重得如石头一样的谎言。
   原来,朱辉是独生子,也是母亲的心头肉,他刚去部队,哪里受得了那些训练的苦。新兵的手机被没收,不许给亲人打电话,他平时在家做什么都慢,在部队里排队刚打完饭端着碗又马上要集合了。他几次饿得头晕,以后索性不打饭,就到窗口取两个馒头放裤兜里就赶紧去排队站着。最难受的是长跑拉练,教官指着一个大圆场地的对面说,那是目的地,朱辉以为很近,随知回头一看出发点,远得看不到尽头。他跑得虚脱时,他几乎认为自己要挂了。后来他使劲闹情绪,要回家,指导员怎么劝说都不行,最后对他讲:“你可以不当兵了,但在离队时填的表格上会写上‘拒服兵役’几个字,你就永远是个逃兵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仍然倔强着要回家。部队指导员只好打通了朱辉母亲的电话,知儿莫若母,朱辉的母亲想了想,对指导员说:“你告诉他,他的女朋友李雅到家里来过,说她喜欢朱辉,更自豪他还是个军人。”
   没想到,这一句顶一万句,朱辉想起了李雅,难道她不生气了?到我家找我了?他沉默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下定决心,不中途退伍回家了。咬牙坚持磨炼,才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人。这次排雷遇爆,本是他手下的排雷工兵在做,为保护他们,他让他们退后,独自前去面对危险。
   李雅听完朱辉母亲的一番话,从她眼神里读到一个母亲的心疼和对儿子由衷地欣赏。李雅心里五味杂陈。在随后的查房换药时间里,她对朱辉说话的语调明显要用格外温柔一些。
   “阿姨放心吧,我会治好他的手臂。”李雅随接到一个电话说有紧急情况,马上转身走了。
  
   五
   “紧急通知,医院发现新冠病毒感染病人,现马上关闭医院通道,就地进行核酸检测。”
   李雅马上带着团队穿上防护服,连轴工作,对着来医院看病的人及在医院的所有医生护士做核酸检测。从早上到晚上,为减少上厕所的时间,只能穿上纸尿裤。虽是初秋,天热还是很热,层层衣服被汗水浸透。当她再给朱辉查病房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她踉踉跄跄几步,强撑着站稳,朱辉眼见情况不妙,迅急跳下床,奔到她身边,顾不了手臂的伤痛,半跪着一把抱住她:“李医生!李医生!李雅!李雅!”
   隔了一会儿,李雅慢慢苏醒过来,口罩上方的两朵明亮,含着泪光,熠熠闪亮:“别乱跑,别出这个病房。”
   “好……吧。”朱辉隐忍着说完这个字,他面露非常痛苦的表情,他的手臂因突然承重冲撞而再次受伤。
  
   六
   三个月后,朱辉办理出院手续,约李雅再去看香山湖。他又递给李雅一枚绿箭口香糖。高高的山上云道蜿蜒逶迤,山坳里,梯田似的湖一个边一个,从高处流向低洼,坎坝上形成散状的瀑布,两边高耸的青山,从山上流下的溪流汇到山坳走道边的人工渠,像条条白练飘在山间。清湖中不时有两只黑天鹅,曲着问号似的长长的脖子,在湖中悠闲地游来游去。
   朱辉与李雅手牵着手,坐在当年的那个红木廊桥椅上。他转头问她:“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李雅闪念,当年自己打他耳光的情景浮现眼前。她有点尴尬,仍然不想解释当年为什么要打他,娇嗔地抛给他一个大白眼,说:“不信。”朱辉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失落。
   李雅轻抚着他那只曾经忘记伤痛并在危急关头抱起她的右手臂,幸福和温婉溢露眼底:“我只信它。”说着抬头仰望着天空,好像要把过去的一切倒回脑部似的,轻轻地闭上眼睛,耳畔,风轻轻吹着,山涧两边的溪水潺湲着,瀑布哗哗响着,她闻到了他唇边口香糖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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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医生李雅戏剧性地在医院遇到受伤的军人朱辉,往事一幕幕闪现出来,朱辉、李雅两人曾经是一对恋人,因误会两人没有再见面,随后朱辉参军,李雅上大学。多年后的今天,两人奇巧地在医院相遇,只不过是各自身份换了。李雅是主刀医生,朱辉是患者。两人的相遇让两人情感再起波澜,朱辉的母亲从旁推波助浪,两人再燃爱情。世上的事就有这么巧,有情人终成眷属。故事背景是在疫情大环境下,也从另一个侧面讴歌了白衣天使以及军人的辛苦和付出。小说积极进取,正面表达了美好的爱情总是一波三折,爱情是永恒的主题。小说完成度较好,语言流畅,歌颂美好,主题正,值得品读。倾情荐阅。【编辑:山地731828829】【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20918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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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22-09-09 23:06:37
  歌颂美好,歌颂爱情,有爱的世界真好。
   向军人与白衣天使致敬!
2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22-09-09 23:09:09
  小说的魅力来自于虚构,而虚构的真实恰好是小说的灵魂。简言之,小说就是虚构的真实,本文如是。
   赞作者坚持写作,唯有坚持,方能进步。
3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9-18 20:56:00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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