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河面上的浮尸
　　 技术人员对于尹永生位于重生整容医院的办公室，那间恐怖的密室，以及尹永生的住处，都做了格外细致地勘查，提取了海量的物证。由于技术人员奇缺，物证分类，送检等工作进展缓慢，更别说比对工作了。
　　 重生整容医院所有员工都接受了警方的询问，突出了好几名可能涉嫌的人员。然而，这些人员在警方还没来得及抓捕就提前接到了信息，藏匿了起来。
　　 专案组成员审讯杀手阿三、小六，并非轻松。两人的嘴巴宛如被焊接上的铁板，撬动起来倍感吃力，目前毫无进展。雇佣兵阿力和阿休虽然不怕死，倒是脑子相对简单，吃软不吃硬，只要给肉吃、给烟抽，哪怕是亲娘偷人的事都交待了。这些年多起悬而未决的命案，以及两起失踪案，被这两位雇佣兵认领了。然而，对于尹永生，以及尹永生操控的死亡社团却是知之甚少。为了防止走风漏气，将该四名犯罪嫌疑人异地羁押于清江看守所，专案组的部分成员直接就住在了看守所，每日提讯。
　　 经副局长杨云聪批准，尹永生被龙门区公安分局列为网上逃犯，警方利用电视、报纸、网络等，广泛发动市民，多方获取信息，悬赏十万元予以缉拿。
　　 虽然整整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尹永生的消息。尹永生明面上的住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冯粒粒为此心急如焚。她清醒地知道一点：时间拖得越久，抓住尹永生的几率就变得越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宛如一条无影无形的皮鞭抽打在她的身上，令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这天黄昏，滴水岩市的乡村，袅袅炊烟慢慢地落下，鸡犬声渐渐地归于平息。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空气里有种淡淡的菊花香。
　　 龙门区城市上空的夕阳亦是慢慢下坠，天空变成暗红色。街道上的路灯次第亮起来了。蜿蜒向东的母亲河驿马河在夕阳的余晖和街灯黄灿灿的灯光的交相辉映中波光粼粼，如梦似幻。白居易的诗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最是应景。
　　 黄昏，总是能够释放人们一天的疲惫，舒缓过于紧绷的神经。人们沿着驿马河一面慢慢地踱步，一面聊着家常。在人们的眼中，这天的傍晚，似乎成了最美的黄昏。而就在这时，驿马河的河面上的一具浮尸打破这般美丽的意境。
　　 尸体被打捞上来前，被一根竹竿挡在河面上。尸体面朝下地俯在暗沉沉的河面上，头发耷拉在脑后，眼睛无神地瞪着冰冷的河水，嘴巴张开着，露出还算整齐的牙齿，脸上毫无表情，是那种瘆人的白，衣袖外的双手沁入河水中。尸体上的衣服、裤子，以及脚上的皮鞋，已经看不出是高端的名牌，还是不足一文的便宜货，足见尸体下水的时间不会太短。
　　 天光愈加地暗淡下来。月亮跳出云层，清冷的月光洒在河面上，在寒风的驱动下，碎裂成无数的碎片，粼粼的河水围绕着河中的浮尸让闻讯急急地赶来的冯粒粒不寒而栗。她胃里一阵翻腾，恶心感涌到口腔里。她拨开警戒带，小跑着来到万年青旁边的垃圾桶边，俯下身，呕吐起来。
　　 现勘技术人员找来一条小木船，先是给尸体拍照，继而把浮尸打捞起来，平放在河岸边。法医江浪摁开一把大功率警用电筒，白花花的光束落在尸体的脸上，尽管整张脸肿胀得变了形，不少皮肤还脱落了，他还是认出了这具浮尸。
　　 “冯姐，快来看！”江浪的呼叫声带着极度的兴奋。
　　 “吼什么吼？”冯粒粒呕吐完后，嘴里充斥着恶心的酸水，她再次拨开警戒带，来到岸边，弯下腰细看那具浮尸，“吼你个大头鬼……”尽管浮尸的脸狰狞恐怖，但是她却像是着了魔似地站在那里，双眼死死地锁住这张脸，脸上的表情里掺杂着各种情愫。
　　 第六十章：案情分析会，更多的人是盲从
　　 暗沉沉的河面上，一具男尸漂浮其上，尸体在舒缓的河水里，微微地随波晃荡。尸体上空，夕阳投下梦幻般的余晖。画面极为诡异。
　　 技术室的主任张志平制作的PPT正在投影每一张现场照片。如果没有这具扎眼的尸体，定格在投影中的这张照片甚至可以用“残阳晚照”这样唯美的名称来命名也不为过。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接到通知，于翌日下午两点，技术室的勘查人员、法医、命案中队全体人员悉数到场，召开案情分析会。主持会议的是刑警大队大队长纪大龙。会议进行了约半小时，还没有人抽烟，会议室除了清冷的灯光，没有弥漫呛人的烟味儿，桌上的几个水晶烟灰缸只有零星的几个烟头。
　　 “今天的案情分析会，还是老套路，分三大板块进行，首先是案件现场情况，其次是尸检，最后是走访调查。现在还是请张主任描述一下浮尸案的现场。”纪大龙一面慢条斯理地抽着中华烟，一面点名技术室主任张志平首先发言。
　　 “哼，哼……首先我来讲一下现场。我们是昨天下午五点五十五分接分局指挥中心指令，称驿马河发现一具浮尸。不敢怠慢，我们马上联系了辖区派出所。基本上，我们是和派出所出警民警一起到达现场的。尸体浮在驿马河的河面上，脸朝下趴在河面上，河段位于滨河四桥一百余米处。水流比较平缓，所以尸体移动非常缓慢。我们到达现场的同志先是照相固定尸体原始状态，继而把尸体打捞上岸，在岸边继续照相固定尸表情况，随后将尸体拉到殡仪馆冻了起来。我们在现场周围的河岸进行了勘查，没有发现有人从河岸下水的痕迹。根据河水的流动情况，结合外侦人员的调查走访，发现尸体的现场应该不是第一现场，不过，从水流的湍急程度来看，死者落水的地点距离发现尸体的现场不会太远。现场目前就这么点情况。现在请江法医说一下尸体情况。”
　　 “尸体为男性，短发，尸长181厘米，面部清楚，身体没有被捆绑，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既没有枪伤，也没有刀伤，也没有殴打导致的内脏损伤。从尸体肿胀的情况看，死者应该是几天前落水，泡胀后从河底浮起来的。因为没有尸检，推断死亡原因系死者落水，溺水窒息死亡。死者风衣内侧右上口袋有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一个驾驶执照，一张身份证，几张银行卡。身份证和驾驶证上的名字是尹永生，也就是重生整容医院的前董事长，院长尹永生。死者的脸和身份证件上的照片上的人高度一致。初步判断，死者尹永生系生前入水，溺水窒息死亡，死亡时间估计两到三天。”
　　 “从尸体上提取的检材送市局鉴定中心了吗？”
　　 “市局的鉴定都停了大半年了，还不知道好久恢复呢。听说检测材料一直没有下来。”
　　 “好的，和市局做好对接，能送的时候抓紧送检。”
　　 “接下来，谁来说说调查走访工作？”
　　 “老大，我来讲走访情况。调查走访工作是由我和蔡力负责。发现尸体的是龙门区的龙门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林晓芳，她放学后喜欢沿着驿马河的河岸走回家。昨天下午放学后，林晓芳还是按照平时的习惯，从学校出来后，一个人来到河边，边走边玩。她行至滨河四桥时，趴在栏杆上，从桥上往河里张望，在距离桥约一百米的距离，发现一具尸体浮在河面上。林晓芳算是胆大的女生，居然没有被吓跑，而是掏出随身的棒棒机拨打110报警。发现尸体后，我和蔡力从发现尸体位置，沿着驿马河往上游走了约五公里，除了进行走访工作，我们还调取了沿途的监控。截至目前，还没有找到死者落水的原始现场。同时，我们组织了对于死者的大量辨认，得出的结论就是该死者为尹永生，重生整容医院的前董事长，院长，涉及多起严重暴力案件，系我们的网上通缉嫌疑人。”
　　 “冯粒粒，这起浮尸案子，你怎么看？”纪大龙猛吸一口烟，吐出一个灰色的烟圈，随即转向坐在角落的冯粒粒，意味深长地问道。“我是这么看的……”冯粒粒刚要接话，她放在桌上，设置成振动模式的华为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你说什么一百万贷款？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你是哪家贷款公司？”“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冯粒粒一面用手尴尬地捂住手机，一面站起来往会议室外面走去。纪大龙望着冯粒粒匆匆离开的背影，脸上立刻露出不快。“蔡力，你们中队长既然是个大忙人，那么，你替你们中队长说说案件的看法？”
　　 “老大，你是叫我说么？”蔡力伸手扶了扶滑到鼻梁上的眼镜，一脸茫然，“我还没想好呢。再说了，冯中队有什么想法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和她沟通呢。毕竟之前一系列的案件调查基本上都是我们中队长独立完成的，我也没咋参与。不然还是李龙来讲吧。”“来吧，李龙，代表你们中队发言。”
　　 “老大，你让我说，我就直说了。我是这样看的：首先，死者身份没有问题，就是我们上网的通缉犯尹永生；其次，死者的尸表没有外伤，如果死者不是被推到驿马河，那么就是他自己跳下去自杀的，我认定他是自杀的。理由很简单，公安机关全国通缉他，苦心孤诣的企业也被查封了，看到挣了那么多钱又用不出去，逃又逃不了，抓到也是一个死字，不如一了百了，跳河自尽。虽然我在命案中队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对于李龙的说法，大家有没有不同的看法？有就现在提出来。”听了李龙的看法，纪大龙隐晦的脸上展露出笑容，“案件的定性全靠各位了。集体研究，集体决定，群策群力，避免出错。”
　　 会议室里没有人提出不同看法，似乎李龙的看法就是这起浮尸案的盖棺定论，无需多言了。今天的会无非就是走走过场，内心的结论早下了。
　　 “那么，跳水自杀，尹永生的死亡性质就这样定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以及《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对于案件已经死亡的刑事案件，做出撤案决定，案件将不再侦查。李龙、蔡力负责案件收尾工作，散会。”纪大龙宣布完案件定性结果，宣布会议结束。于是，开会人员纷纷拿上茶杯，腋下夹了笔记本，从座位上起来，打算各回各的办公室去。
　　 “等会！我还有话说。”就在这时，冯粒粒手里捏着手机，急急忙忙地推开会议室大门，“我不同意浮尸案系自杀的结论。”
　　 “大家散了。刚才叫你充分发言，你却是跑出去接电话了。现在案件讨论结束了，你说你有话说，这不是存心找茬嘛？有不同看法，到我办公室去说，也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纪大龙冲大伙儿挥挥手，“冯粒粒会后来我的办公室，单独交流。不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虽然冯粒粒站在会议室门口怒目圆睁，大家都装着没看见她似的，一个一个地低着头，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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