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我散步在灞河岸边(散文)
我搬到浐灞半岛已经三年了。两河夹一岛,出小区南门右手浐河左手灞河,沿着河,向北,大概走两三里路,过了彩虹桥,就是半岛的收尾,两河交汇处。早晚晨昏,我常在浐河或灞河岸边走走,散散步。自然,带着我的小黄犬布丁。比如,今天,傍晚……我行走了很久,布丁在我身前身后跑着。
浐灞半岛是近些年开发的新区,成为西安古城的花园、都市的一翼,柳雪路,浐灞大道,桃花潭,西安领使馆区,世园会馆,湿地公园……隔河望去,仿唐的长安塔在夕阳的余晖里静静耸立着。灞河两岸杨柳依依,五月的柳絮飞花,缠缠绵绵,如薄雪般铺在暗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灞柳飞雪的千年风景连绵至今。
彼岸花吐着红色的蕊,静静开放着。河堤两岸一片片彼岸花,当她抽出黄色的细长花蕾时,初识,我却以为她是我们日常见惯的黄花菜,当她绽放起鲜红的喇叭花时,我知道我错了。
和风细雨流水,畅享在这柳暗花明中,你的脚步也轻了起来,轻轻如梦。
春秋时期,秦穆公称霸西戎,将滋水改为灞水并修桥,故称“灞桥”。
西通关陇东接崤函,古人离别长安城,亲友折柳相送。我喜欢诗经中的《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销魂莫过于伤别离。故,灞桥古时又称“销魂桥”。如今,广运桥,彩虹桥、漫水桥,凌波桥……有的敞直,有的弯曲,有的通车,有的行人。晨光里,水桥相融,玉带披红,暮色里,灯影璀璨,流光溢彩。宽阔的河水,静静流淌着,桥面车水马龙。灞河两岸总有垂钓者,三三两两,长杆短网,静静地坐着观望着河面上的鱼漂,偶见起竿,我走过去看垂钓人的收获。河面上,几只白鸥飞过,翅膀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莫道不销魂。
夏日雨季,秦岭常发洪水,顺七十二峪而下,汇入浐河灞河,滚滚黄水浸漫河岸,浊浪打着漩涡,泛着泡沫,裹挟着枯木残枝,奔流入泾渭。此时,你若站在浐灞两河的交汇口,奔腾的水面,浩浩汤汤,“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望之,你便有一种漂泊其里的感觉,怅怅然不可自已。
洪水过后,河水又瘦了下去,清澈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平平缓缓淌着,像个羞涩的淑女。河中的沙渚上芦苇在微风下摇曳,你会想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若是在月光下呢?我想。
浐灞半岛的秋天是最美的,银杏树胀满了这里的秋天。秋天是落叶的季节,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三毛在《梦里花落知多少》里说:叶子的离去,不是因为风的追求,也不是因为树的不挽留,而是对大地难以割舍的情爱。秋天,心形的银杏叶纷纷落飘,金黄满地,灿烂辉煌。离叶的树枝,交错着指向蓝天,萧瑟而肃穆。你走在行道上,不忍踩破这一路童话般的爱的静谧。我想,秋天,应该是一场天和地爱的葬礼,我在出席。
黄狗在河滩上奔跑,灰喜鹊在乌桕树梢叫着……我行走在四季里。
冬天,伴雪的白桦,秋天,落叶的银杏,夏日里雨后的草坪,春风中拂面的嫩柳条,我散步在灞河岸边,林间的阳光依旧斑驳,弯弯曲曲的行道依旧没有尽头,我行走在四季里,和我的小黄狗布丁,走累了,我坐在条椅上发呆,面对着这永不止息流淌在四季里的灞河。如同我今天偶遇文友陈啊妮的散文《但我已经没有能力爱明天》,她也是写在灞河岸边的散步,她写道:一切都是平行的,河流、树木和我的影子,以及余晖、田野和白桦林的香气,这是素静的世界,也是神圣的,充满了行走的仪式感。
在她的文章中可以看出,她也住在浐灞半岛。我并不认识她,散步中或能遇过。
夜晚的河边,在一座桥旁的一棵柳树下,两个年轻的恋人坐在河提的台阶上,面对河水,肩并着肩,偎依着,背对着我,像极了栖息在树枝的一对鸟儿。河水中对岸的灯火倒影,如同点点的星。他们静静坐着……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车辆轰隆隆通过河的桥。灯光闪烁在河水里,时间停滞了,一切美好都凝固在这个夜晚,化作了一副剪影。我好想唱一首俄罗斯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是一个夏天的郊外的河边,而这里的傍晚已是深秋。
……我坐着条椅上发呆,也凝固在了这深秋的静谧的夜晚。我顺手将烟蒂弹到不远处的水洼里,烟头上残余的火星微弱的光芒短暂而绚丽地擦地,蹦出火花再跳起划过一道弧线,落到水里熄灭。起身,我打开手机,明亮的屏幕上的计步显示:6035。
2022。09。25。子夜。于浐灞半岛